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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这一对真是欠人骂,林夙樱暗啐。一个胆小得像缩头乌龟,一个内敛得像个老头。

  「都过去了。」他只是对着夜空瘖痖地说。

  愈美丽的愈想挽留,愈想留住的却愈留不住;愈珍贵的失去了,就再也追不回来……

  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吗?

  突如其来的铃声划破了消沉低迷的冷空气。

  林夙樱懒得动,铃声响了许久仍不放弃,杨昀骐只得挪动身体,从栏杆上一跃而下。

  「喂,我是。」杨昀骐接了电话,是从这栋别墅的总机接过来的。

  话筒那方急切地传达着讯息,杨昀骐愈听,脸色愈是惊恐而深沉。

  最后林夙樱只听到他对着话筒说道:「我马上过去。」

  电话挂断,他像风一般拿起钥匙,甚至没招呼林夙樱一声就冲了出去。

  窗边的女人又抽了一会儿烟。

  从小到大,会让他这么紧张的人事物屈指可数,杨迁走了之后就剩下那一个……

  突然也觉得不太对劲,林夙樱起身,跟着走出房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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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觉得很冷,头很痛。

  有人在她耳边问话,有人在她身旁来来去去,替她检查身体、打点滴,但她只想安静,只想躲起来。

  「我什么都不知道……」她只是像梦呓般不断地说话。

  「小姐,妳好歹得告诉我们妳住哪里,或是电话多少,我们才能通知妳的家人。」穿着灰色制服的人这么说道。

  「我没有家人。」很早以前就没有了,她被丢下了,他不要她。

  「那么妳知道,最后跟妳在一起的人是谁吗?」

  惊悚的记忆回流到她的脑海,一幕一幕,都是她这辈子不敢想象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,她甚至觉得自己又经历了一次那些场景,恐惧得浑身颤抖。

  警方和医护人员以为她自己跑到海边喝酒,吞安眠药自杀,才会在海中载浮载沉,她身上确实没有其他外伤,只是醒来后像神智不清地呓语着。

  「小姐,妳记得最后跟妳在一起的人是谁吗?」穿着灰色制服的人又问。

  她惊恐地看着病房里所有人的脸,这些人是谁?他们真的是来救她的吗?还是也和那些人一样,是披着人皮的魔鬼,只要她泄漏任何秘密,就会再次被强灌安眠药,拖回海里?

  「我不记得了!我什么都不记得……」下意识的,她只能选择这个她认为最安全的说法。

  最后,员警只在她丢在沙滩的包包里,找到一纸离婚证书,和几份证明文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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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叶依莲大二那年,杨迁希望他们小俩口出国念书。

 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国内的大学念得好好的,却要跑到国外去?不过那阵子十纹兰内部气氛很诡异,内忧外患不断,杨昀骐几次累得连和她在一起时话都不太多。

  不过,他倒是很积极地为两人的出国做准备,和她一起考托福,参加入学测验,也很快地备妥一切需要的文件。

  「到了外头,我就不用再管十纹兰的事,而妳可以学妳喜欢的画画,我们可以过着像普通年轻人一样的生活。」

  杨昀骐和她坐在卧房外的走廊上,这么谈起两人未来的颢景。

  「我们可以把所有课余的时间拿来看电影、玩乐,如果有必要,去体验一下打工的甘苦也不错。」

  她看着他的侧脸,听着他的描述,原来还有一丝迟疑也全都化为满心的期待,始终矜持着未说出口的爱恋变得更加浓烈,一如他眼中的怜宠也是与日俱增。

  「虽然人生地不熟,可是我们有两个人,想家时也有伴。」他笑说。

  于是,她开始编织属于他们的美梦,心动地想象到了新的天地,他跟她会拥有新的生活,即使那里没有五月雪、没有桂花香,他们也会一起发现不一样的感动,一起欣赏异国的风花雪月,互相扶持,不离不弃。

  临行前,他却改变原来同行的决定,要她先走一步。

  「我只晚妳几天,妳先过去,我很快就会回到妳的身边。」他说。

  以前,他不曾让她一个人先回家,不曾让她一个人落单,她以为那次只是个例外,可是她在异国等了又等,一个月过去,她接到一纸离婚协议书,还有杨昀骐要她几年内别回国的简短讯息,其他什么也没讲。

  异国的秋天像世界将到尽头一般的萧瑟,她反复的将那纸离婚协议书折起又摊开,以为只是因为思念而作了一场可怕的梦,可是纸上的文字并没有因此而改变。

  她打国际电话回杨家,空号。她甚至找不到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,那一刻她才知道,为什么那些跟杨家有关的人们喜欢戏谑地说她是「被养在深宫的小白兔」。

  杨家发生了什么事?杨家有哪些交好的亲朋好友?杨家和十纹兰有着如何密不可分的关系……这些她完全不知道。

  她住在杨家,却过着自己的生活,或者说,是杨昀骐把她和她所紧张害怕的隔离开来,她的生活里只有杨家大宅四季更迭的繁花如锦,和与她情感日笃的恋人丈夫。

  于是那一刻,她感觉自己像被原来的世界遗弃。

  她没有立刻回去,因为新的学校开学了,因为杨昀骐在信上的告诫,她不知道为什么,只是不敢违逆。

  她有什么损失?并没有,杨昀骐给她的「赡养费」足够她一辈子不用劳心劳力就能过着安逸的生活,这才是他们当初结婚的目的,她该得的都得到了。

  找了一堆借口,总之她就是胆小、懦弱,没有勇气回去质问他。

  茫然地过了几个月,异国的冷冬来临,她这辈子头一次看到降雪,身边却没人可以分享那样的喜悦。

  于是她在飘着冬雪、全然陌生的街头呜咽了起来,悲伤的情绪像是被小心翼翼地防堵着,却突然崩毁溃堤。

  「不要再哭了,小朋友都在笑妳了。」那时他虽然这么说,却还是握着她的手,温柔牵引。

  她曾经以为,这辈子他会一直握着她的手。

  可是他却放开了,没给她任何理由。

  异国的霜、凛冬的雪,飘落在她的指尖,让她只能交握着自己的手,任眼泪随着雪片坠落大地后沉寂,以冰冷埋住悲伤。

  不是说好了,他会一直在她身边的吗?

  第七章

  「骗子……」病床上沉睡的小脸还挂着泪痕,模糊地发出梦呓,直到修长的大手握住她的,另一手拭去那些晶莹,她才又沉沉地坠入梦乡。

  他的手心贴着她的粉颊,凝望着她有些憔悴的小脸,才惊觉埋在心底的思念原来深沉到足以将他淹没。

  在椿馆见到她时,他心口像被猛地一撞,无限狼狈与冲击被掩藏在他看似云淡风清的微笑下,只有他知道自己转过身熄掉香烟时,手在颤抖。

  呵!以前人人都说他的心是铁铸的,天塌下来也笑得一派潇洒无畏,他的字典里没有「不敢」两个字……不知何时,那些全都变成骗人的谎话,全都是为了那个被他戏称为小白兔、明明就柔弱无害的小女生。

  他们发现她的时候,她差点没命,因为安眠药和酒精使她陷入昏迷,在海面上载浮载沉。

  「她身上没有外伤,我们不排除她是喝醉酒闹自杀。」稍早他赶到医院,一名员警这么告诉他。

  「天色这么晚,」另一名员警却说道,「有人报案说见到有人自杀,我们怀疑报案的人跟她的坠海有关,因为那个人用公共电话,甚至故意让我们找不到他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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