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百计感觉舌头发麻,不想回话,但申敏云已经拉他坐下,然后自个儿跑到对面。
「快点坐下吃饭,不然等杉爷爷发火,我们就要挨骂了。」
帝百计的双眼仍然离不开那个男人。
但北杉不以为忤地走到申敏云旁边,为她拉开了椅子,还像是对待小朋友一样地抖开了餐巾,铺在她的腿上,期间连回望一眼也无。
而她看了一下桌面后,拉了拉北杉的袖子。
「杉爷爷,为什么甜点已经先上来了?平常不是一道一道的上吗?」
北杉慈祥地揉了揉仰望的小脑袋。「有我们在会打扰你们用餐的心情,所以一次上完菜,你们慢慢吃,我先退下了,晚点再来帮你们收拾。」
语毕,北杉便领着人退下,只留下一脸不解的申敏云,还有在他退出视线范围后,方能放松神经的帝百计。
原先流往四肢的血液又流向胃袋,他有一点饿还有痛,但是当他望向桌上食物,便明白了北杉是特地离开的。
和申敏云那份丰富的食物不同,他的面前是熬到不留形体的粥。
据静默说,经历了高度戒慎的受难之后,一脱困他就整整睡了三天。
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,正要拿起汤匙,对面的人儿笑喊了一声开动,他也忙跟着喊:「开动了。」
一面将软软温温的粥塞进嘴里,帝百计放松了神经,望了窗外一眼,夜色已落下,正对面也闪烁着晕黄的灯光,那极度温暖的光芒不常见,他狐疑地抬起头,发现那光的确不自然,因为照亮这房间的是好几盏比篮球还大的西洋油灯,桌面和四处也有蜡烛,白天没有注意过的陈设,在此时看清楚了,很像电影上西方宫廷才会出现的家具、卧榻等等,金碧辉煌,五彩缤纷。
可是完全没有任何一件现代的科技产品。
正把肉冻塞进嘴里的申敏云,发现帝百计的汤匙停在半空中。
「小百,有什么不对劲的吗?」
当然不对劲,可是还有一点很奇怪的地方。
「现在是几月?」被俘虏之后就失去了时间感,但这里凉爽宜人,明显不像都市闷热的夏季。
申敏云歪了下脑袋,表情很认真。
「八月十三日,国历,还是你想知道农历,那我得去查一下。」
「不用了。」
慌忙地阻止了申敏云那说要就要做到的行动力,帝百计回想起比赛是在七月十七日,顿时没有了食欲。
「才一个月不到吗?我怎么觉得比打出生到现在还久……」
听着那饱含痛苦的语气,申敏云跳下椅子,拉到帝百计身边坐下。
「你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吗?」她这一次是被静姊逼着去使用能力,而静姊或小双都只会带她到有坏人干坏事的地方去。
柔柔的小手抚过颊侧,帝百计很想摇头却无法说谎,然后又被抱住,拉低到那明明娇小但好似藏着巨大能量的肩膀上。
「没事的,没事的。」
帝百计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,但他揪紧的心又因为她而松开了,连忙从她的肩上抬起头,坐直身子。
「是啊,没事的。」他又举起汤匙,不说什么可能又会喷泪,从没想到自己这么没用的他随口问道:「这里很凉快,不像台北。」
申敏云淑女地将食物塞进嘴里,待吞下后才回答。
「那是因为这里不是台北啊,以前杉爷爷带我认过地图,这里叫作罗东,虽然很靠近海,但我们在山上哟!沿着河就可以到海边了,你要不要看地图?」
「不用了!」
又是急忙阻止那个剑及履及,丢下刀叉的小人儿,看她吃饭超级不专心的模样,的确很像没有定力的小小孩。
不由得想起刚才那个叫北杉的老先生,想象严肃的他穿着围裙,捧着饭碗和汤匙,伸长了手追在她的背后喂食,真是滑稽到了极点。
申敏云睁大了眼。「小百,你笑了耶,哇,好帅!大哥哥,你好帅噢,可以去当模特儿了!」
帝百计按住了扬起的嘴角。
「男人帅是没有用的,要有能力比较重要。」他僵硬地道,但不像先前更正她不准喊他哥哥和小百。
算了,和一个看过他丢脸哭泣的小女孩是吵不出什么结果的,他懒得去计较了。
申敏云点头,但还是满脸的笑。
「不过如果很帅又有能力不是很棒吗?」
就是这张脸和能力引来了变态,妳知不知道啊?
但帝百计旋即吞下了到口的话,因为她下午的那滴眼泪,仿佛又在手背火热地烫了一下。
「也许吧。」他的语气有着不想又粗鲁刺伤这个天真女孩的妥协。
只是他自己并没有发现。
申敏云眨眨圆圆大眼,一副嘴馋样。
「你的粥好不好吃?」
这的确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粥了,但帝百计一点也说不出里面放了什么材料,只觉得回味无穷。
「还不错,很鲜美。」
「那我也要去要一碗。」申敏云迅速的接话,又要跳起来。
「等一下,回来,妳的菜先吃完再说。」帝百计忙阻止了她。
被拉回来的申敏云可怜的抽着鼻子。
「噢,可是看你吃,觉得那个粥好像比敏云的菜好吃。」
帝百计愕然。「那粥不好吃。」
申敏云嘟起了嘴。「是吗?那敏云去拜托杉爷爷再煮一碗。」
「不用了!」帝百计再次喝阻。
申敏云又是一脸不依。「可是小双说难吃的东西不值得放进嘴里。」
听见了静默再三交代的名字,帝百计却没有太多的感想。
「没有可是,我也不是小双。」
在和申敏云一来一往的过程之中,帝百计萌生了一种回到现实社会,离开了那个地方的扎实感。
他确实自由了。
*** 凤鸣轩独家制作 *** bbs.fmx.cn ***
他收回不想计较这个决定!
「我拒绝!」帝百计严正表态。
在用完那顿女伴频频想跳离餐桌的怪异晚饭后,他又被带到一个更奇怪的地方去沐浴,这才发现整个十二刻馆怪到一个极点。
除了没有科技产品,连报时都是敲钟之外,这个地方没有门,所有的地方都没有。
无法想象没有门的地方!
尤其浴厕是利用隔间区隔出一个隐密的空间,在不安的情绪作祟之下,他根本没有办法好好洗澡和如厕。
虽然领他去洗沐的女仆装扮的女士,再三保证不会有人靠近,但这更是确定了若有人想闯进来,也无法阻挡就是了。
但比起那段时间不太有机会好好洁净身体,加上身上的汗味也熏得他受不了,只好妥协,加快速度解决。
可是更丢脸的事情还在后面,当他穿着特地为他准备的睡衣循着原路回房时,在中途发现了那女仆直挺挺的站着,一看到他便露出笑脸迎上来。
该死,怎么会有一个地方连浴厕都有卫兵站岗的啊!
他少男的羞耻心在翻腾,情绪很恶劣,在瞄见领路的女士掩嘴偷笑时,更是连耳朵都快要烧融化了。
之后回到房间,那个令他头大的申敏云不见了,还来不及介意,就得面对不请自来的女医师群和护士群……群是代表复数,医师不只一位,护士也是。
全身还是又酸又痛,据说他被施打了胰岛素,所以长期行动不便,肌肉有点受伤,加上早上狂奔时加剧了拉伤,要好好休息。
好像知道他不想让人触碰一般,会诊的医师群和护士团不但没有径自碰他,连问诊和换药都保持距离,格外令人舒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