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也满怀希望,但愿心妍说得对,两人相处得长久的,会有感情的。
他们的车停在楼下,他母亲已在阳台上张望。
“阿宇,你回来了——”她看见跟随下车的心妍,脸色一下子大变。
心妍已有心理准备,她慢慢走上楼,一边不停的告诉自己,态度要好,语气要温顺,要有笑容。
她一心希望得到思宇母亲的欢心!
他们一进门,她先看到的是一张绝不友善的脸,接着,听见一连串她不能听懂的他们的家乡话。
她当然知道是因为她。她想努力保持笑容,但她办不到,她是个反应得直接,喜怒哀乐全在脸上的人。
她做得不好,她变了脸色。
思宇母亲讲了一大堆之后,气冲冲的转去厨房。
思宇望着心妍,苦笑着。
“你忍耐一下,她是这样的,她——没读过什么书,不懂怎样和人相处。”
心妍勉强微笑,是她提议要来的,还能说什么?
“你放心,我会做。”她点点头。
他轻拍她背脊,无言的感谢着。他明白,心妍所有的一切都为他,包括委屈!
母亲重重的脚步声从厨房走出来,手上有一托盘,上面只有一碗汤,一碟点心!
“我只炖了一碗汤,”她用生硬的国语说:“阿宇吃的!”
这事虽然令人窘迫,且甚至是孩子气,心妍也不是为一碗汤而来的。
“我不饿,我不吃东西,”心妍立刻摇头说,很努力的保持客气的微笑:“伯母你别客气。”
思宇母亲轻声“哼”了一声,也不知代表什么,就坐在一边沙发上,眼光还是不停的瞟过来。
“吃一点点心。”思宇也甚尴尬,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?母亲的汤怎可能只有一碗?分明是为难心妍!
心妍随手拿起一块薄饼,母亲的视线已扫过来,十分的不满意!
但是心妍又不能这时放回去,这太——过分了,她装做自然的咬一口。
母亲发怒的站起来,一言不发的冲回卧室——就是心妍以前住的客房。
“好对不起,我也不知道她会——这么过分的。”思宇说。其实这不是过分,已算是恶劣了,对不?哪能如此对待儿子的朋友?
心妍耸耸肩。她心中当然极不高兴,但又能表示什么?”她是思宇的母亲。
“算了,我还是早点回去吧!”她看看房门:“否则她会更不高兴。”
”我会劝劝她,她固执、保守,有时不明事理。”思宇吸一口气:“但她是妈妈,无论怎样,我都爱她!”
“我欣赏孝顺母亲的人。”她说。
“谢谢。”他站起来:”走吧!”
心妍放下那块咬了一口的薄饼,勉强吞下口中的那一小块,随着思宇出去!
母亲的房门在背后响一下,然后传出她的声音。
“立刻回来,阿宇。”她的声音充满了权威。
“好!我送心妍回家就回来。”他回应一声。
两人无言的走下楼梯,走出红色大门。
“以前——她对任何人都这样?”心妍忍不往问。
“也有成见,”思宇皱起眉头,他似乎不愿意再提这些事:“不过一一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。”
“为什么独针对我?”她也皱眉!
“她看得出采,你和她们不同,”他摇摇头:“我们俩是认真的。”
她看他一眼,摇摇头!
“我也看得出来,她是极之认真的!”她说。
“就因为这样,我们要特别坚定信心,我们一定要全力争取!”他说。
“你有信心吗?”她反问他。
他想一想才说:“有。”
“你对你母亲了解深刻吗?”她再问。
他又想一想,还是说:“是。”
“了解深刻还有信心?”她笑了。
看来经此一役,她也加深了解这位老人家了!
“总要——努力争取。”他不置可否。
“你曾经争取过吗?我是指在你母亲面前?”她还是问:“又成功过吗?”
他还是在想,凡是提到他母亲的事,他一定要想。
“我没成功过,因为没争取过。”他笑:“我一直听妈妈的话,我要令她开心!”
她又笑了。
“这个年代实在很少你这样的人,尤其你的职业,你的外表完全不是这样,”她说:“如果我告诉记者,告诉任何人,你说他们会信吗?”
“我不在意别人信不信,我自己知道自己是怎样就行了。”他透一口气。
“不过我实在没有料到,你的内外差别那么大。”她说。
“意外?或是后悔?”他盯着她。
“只是意外。”她笑一笑:“我这个人做任何事,只要决定做,决不后悔。”
“很好!不过可能自己吃苦。”他说。
“吃苦也值得,因为它可能是很有价值的教训。”她笑。
偶然抬头,看见楼上阳台处他母亲站在那儿,她心中有阵莫名的不安。
“上车走吧!”她先跳上车。
他下意识的望望,立刻明白了,发动汽车,如飞而去。
“妈妈太紧张了!”他叹口气。
“她盯得你好紧!”她说笑。
“我不知道她怎么想,我已经劝过她好多次了,”他无奈的说:“她说怕别的女人把我抢走,又怕有人骗我钱!”
她呆怔一下,抢走他或可以这么说,骗钱——这是怎么回事?
“她以为我想骗你钱?”她反应直接。
“不,不,那当然不会。”他知道讲错了话:“她不是说你,真的!”
“她怎能把任何人看得那么卑鄙?”她气愤的:“思宇,你很有钱吗?”
“我的钱就是电视台的月薪加片酬,加偶然登白的钱,有多少大家都数得出!”他说。
“真荒谬,如果我想骗钱,会找你吗?”她冷笑:”我觉得这是侮辱!”
“你生气了?”
“有一点,她怎能够一一”她本想说狗眼看人低,觉得不妥,立刻收往了!
“狗眼看人低,是不是?”他苦笑:“她是乡下人,什么都不懂,而且这么多年她穷怕了,刚有一点钱,难怪她特别紧张!”
“不要讨论这件事,否则我会愈来愈生气。”她说。
“我替她道歉,好不好。”他握往她的手,“感情是我们俩的,我们不管别人。”
“你能做到吗?”她问。
“我会尽可能的做到!”他发誓。
“那——你岂不很痛苦?”她说:“我以后可以不再见她,你却不行!”
“她也不会日日像今天这样恶劣,”他摇头:“平日她是很慈祥的。”
“以今夜她的态度来说,她和慈祥沾不了边!”她笑。
“不要说我妈妈,她实际是很好的人,很好的妈妈,只是——不大懂事理。”他说。
“明天拍早班?”她立刻转了话题。
“中班。”他摇头:“费婷知道我不能早起的习惯,她多半安排中班戏。”
”我看她对你余情末了!”她笑:“她对你比我对你更好、更体贴。”
“这么说的话——大把女孩子对我余情未了,只是我何思宇不要她们而已!”他拍拍胸口!
“好大的口气!”她不以为然。
“真的,有了你,我何必再理她们!”他笑。
“愈说我觉得愈假,”她摇摇头:“我并不喜欢这样的话,好.像做戏一样。”
他沉默一下。
“我的毛病就是有时分不清是演戏或是现实,真真假假的我也糊涂了!”他说。
“小心走火入魔。”她提醒。
“我自己也有这种感觉,走火入魔!”他笑:“也许我真有这么一天吧?”
“说得这么可怕。人的一切是可以自己控制的,除非你自我放弃。”她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