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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6 页

 

  他说:「我年龄太大了一点,跳不动啦!呃……小姐……」

  「利,」我说,「利小姐,我是这儿的家庭女教师,托马斯爵士。」

  「噢,真的,」他说,「我要说,利小姐,在你渴望尽兴跳舞的时候,还考虑到我的舒适,你真是太客气了。」

  「坐一会儿,我是挺高兴的。」

  「我看你既非常艳丽动人又心地善良。」

  我想起了菲利达的指点,便若无其事地接受了这番恭维,仿佛我对此终生都是习惯的。

  他不拘谨了,对我信任地说道:「是我妻子爱到这种场合来。她是那么充满活力。」

  「啊,对,」我说,「她长得非常美。」

  当然啦,我一走进舞厅就注意上她了;她裹在淡淡的紫红色薄绸里,绿色衬裙非常明显,她特别喜爱薄绸以及这类贴身的衣料。考虑到她的身段,这是可以理解的。她佩戴许多钻石。在紫色的衬托下,绿色变得极为柔和。我在考虑,比起她的装束,我自己穿的鲜绿色就不那么醒目了。她看上去具有超群出众的美,和她出现在任何聚会时一样。

  托马斯点点头,有点儿颓丧,我想。

  就在我们坐着谈话的时候,我的眼睛在大厅里扫了一周,突然把目光落到高高地嵌在墙上的窥视孔处,星形孔那么天衣无缝地暗嵌在墙上,以致于没有人会猜到有个孔在那里。

  有人透过窥视孔在望着,但是要看清是谁却不可能。

  我想:当然是阿尔文了。她不是一直透过窥视孔观望吗?这时我蓦地吃了一惊,在我坐在那儿望着跳舞的人群时,我看到了阿尔文。

  她穿一件白细布连衣裙,系着一条宽大的蓝腰带,我见到她在连衣裙的上方佩戴着那银质鞭形饰针。这些我只是随便注意到的。我迅速向上朝窥视孔一望。那张影影绰绰、难以辩认的脸还贴在那里。

  晚餐分别摆在餐厅和潘趣酒室两处。两处都是自助晚餐,客人们自己动手,因为按照习俗,一年到头惟有这一天,仆人们在他们自己的厅里开舞会。

  我看到这些很少自我服务的人现在觉得这样做是挺有趣的。一盘又一盘的菜都是厨房劳作的成果:各种类型的小饼,这儿叫做肉面饼——不是平常在厨房里吃到的大饼子,而是精美的一种。还有牛肉片和多种多样的鸡、鱼。有一钵热潘趣酒;另一钵是加料酒;还有蜂蜜酒、威士忌和黑刺李酒。

  跟我一起跳晚宴舞的彼得·南斯洛克,把我领进潘趣酒室。托马斯·特雷斯林爵士与塞莱斯蒂尼已经在那里了,彼得把我领到他们坐的那张桌子上边。

  「让我们来吧,」他说,「我去给你们拿吃的来。」

  我说:「让我来帮你。」

  「胡说,」他回答说,「你和塞莱斯蒂尼呆在一起好了。」他开玩笑地低声耳语:「今天晚上,你不是家庭女教师,利小姐,你象其他人一样是位女士。别忘记这一点,那就没有别的人会把你当作是的了。」

  可是,我决心不要别人服侍,坚持与他一道去取自助晚餐。

  「骄傲,」他低声说,用一只手挽住我的胳臂,「难道那不是天使们犯的过错吗?」

  「这也许是进取心吧,我不敢断定。」

  「嗳,的确,你也并不是不带有那种锐气的。没关系。你吃什么?你自己来也好。我们科尼什食物对你们塔马那边来的异乡人来说似乎有点怪。」

  他开始往早已搁在那儿备用的托盘里放食物了。

  「你要吃哪种饼?吉布利特饼,斯奎蒲饼,乃特林饼还是木格特饼?哈,这儿也有塔达吉饼。我可以向你推荐斯奎蒲饼:一层又一层的苹果和咸猪肉、洋葱、羊肉以及小鸽子肉。最美味可口的科尼什食品。」

  「我准备尝一尝。」我说。

  「利小姐,」他继续说,「马撒……有人告诉过你,说你的眼睛象琥珀吗?」

  「有」我回答。

  「有人告诉过你,说你长得美吗?」

  「没有。」

  「那么,那一定是疏忽了,要立即予以纠正。」

  我微笑,这时,康南与特雷斯林夫人走进餐室来了。

  特雷斯林夫人挨着塞莱斯蒂尼坐下,康南走过来取自助晚餐。

  「我在给利小姐上我们科尼什食品的启蒙课哩。她不知道『漂亮姑娘『是什么。鉴于她本人就是这么一位,她竟不知道『漂亮姑娘』,康,你说怪不怪?」

  康南看上去显得很激动,他笑嘻嘻地望着我,那目光是热情的。他说:「利小姐,『漂亮姑娘』是象这里摆的拌上油和柠檬的沙丁鱼的别名。」他拿起一把叉子,在两个盘子上各放几块,然后又说:「这是对古西班牙的烟熏鲱鱼的名称的缩短,我们这儿总是说这种食品合乎西班牙绅士的口味。」

  「一种遗风啊,利小姐。」彼得打断了他的话,「在那些日子里,当西班牙人侵扰我们的沿海时,他们对另外一种漂亮姑娘特别感兴趣。」

  阿尔文进来了,站在我的旁边。我觉得她看上去有些累乏了。

  「你应当睡觉了。」我说。

  「我饿了。」她告诉我。

  「吃过晚饭,我们就上楼。」

  她点点头,带着倦意的愉快,在一个盘子上叉了许多食物。

  我们围着桌子坐下来,在座的有阿尔文、彼得、塞莱斯蒂尼、托马斯爵士、康南和特雷斯林夫人。

  犹如一场梦境,我竟和他们坐在一起。艾丽斯的饰针在我的连衣裙上闪闪发光。我想:这样,两年前,她一定象我现在坐在这儿一样,一定会坐在……阿尔文那时不会在这儿,她过分年幼,不会被允许来的;可是除此之外,事实上,我处于艾丽斯的位置,这一定象别的一些场合。我不知道在座的其余人有没有想到这一点的。

  我记起在窥视孔所见到的那张脸,回想起上一次舞会时阿尔文说的话。我记不清确切的话语,但是我知道是说艾丽斯喜爱跳舞,如果她回来的话,说什么也会参加舞会的。于是阿尔文很希望在跳舞的人群中见到她……万一她从另一个地方注视着呢?我想到月光下朦胧的日光浴室,我暗自盘算:我在窥视孔里见到的是谁的脸呢?「

  然后,我想到:吉利!倘若是吉利会怎样呢?一定是吉利。还可能是别的什么人呢?

  这时,康南说:「我再给你弄些威士忌酒,托马斯爵士。」我的注意力又被带回到围桌而坐的人们之中。康南站起来,走到放食物的地方。特雷斯林夫人立即站起,向他走去。我觉得很难把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。我在暗自思量:他们看上去是多么出众——她穿着红紫色泛出绿光的褶皱织物,是舞场上最有姿色的女人,而他当然是最为高贵的男人。

  「我来帮助你,康南。」她说,我听到他们一齐大笑。

  「当心,」康南说,「我们要弄泼了。」

  他们背对着我们,当我疑视他们的时候,我想,稍微遇到一点刺激,我就会泪如泉涌,因为现在我清楚地看到我所抱的希望的可笑。

  在他们回到餐桌旁的时候,她伸出手臂挽住他的手臂。那亲密的姿态深深地刺伤了我。我猜想我喝了过量的蜂蜜酒,或如他们所称的糖水。这是个柔和得多的名称。但是梅林山庄酿的蜂蜜酒是很烈的。

  我冷冷地对自己说:你该退场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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