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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 页

 

  她记得马儿像是发了疯的踢踏着,将她和暗虚全都摔了出去,在撞上山崖之前,他以足点壁,又跳下山道,然后马儿朝他们冲撞,他们好象跌落山谷底下……

  天,那么高的地方,他该不会……“暗虚、暗虚,你还好吗?”

  她的小手不断地抚着他的胸膛,瘦弱的身子在他结实的身躯上磨蹭,逼他不得不抓住她放肆的小手。

  “我没事。”两人紧紧地相贴,再也没有空隙存在其中。

  她还是当年不解人事的小丫头,看来在苏州花楼的日子并没有影响她太多,她仍是当年中规中矩的煖煖。

  “你有哪里疼吗?”尽管手被他握住,她仍是低下头,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检视着他的伤。

  她没想到他会救她,更没想到自己竟会傻得拉住马鞍,让马儿受了惊吓,才将他们甩到这山谷底下;倘若他真的受了重伤的话,要她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?

  不管他是不是十恶不赦的抢王,横竖他是救了她,她总该要还他一份情义的是不?不过,话又说回来,他根本就没必要救她的。她是一刀门的刺客,他心底也明白,他根本可以漠视她的安危,何必为了救她,连带着也让自己遭殃?他是个恶鬼,不是吗?

  然他所表现出来的,反倒像极了江湖中仁厚的侠客,有点像是恕行少爷。

  恕行少爷?

  赫连煖煖蓦地一楞,突地想起今早自个儿欲救大师兄之时,大师兄像是急着要告诉她什么似的。由于当时太慌乱了,遂她压根儿忘了这件事,现下回想起来,只记得他好象喊了声——恕,难道是指恕行少爷?

  是了,她记得很久以前曾听恕行少爷提起大师兄的事,可见大师兄定是见过了恕行少爷,也莫怪当他近看暗虚的时候,会错把他当成他。

  “好了,别再乱碰我了。”暗虚声音喑哑地道,难以遏抑自下腹传上来的燥热感。

  “你真的好象恕行少爷。”这不是她第一次这么感觉,而是当她看见他出现在天险阙的大厅里时,便错以为他是她朝思暮想的恕行少爷。

  暗虚闻言,倏然发怒。“别把我和那个男人相比!”

  难道她起疑了?该死,他不应该让关仁郡多说废话,让她无端起疑。

  真是不该与她相遇,更该在第一眼初见时,便让她逃出他的生命,而不是贪婪地领她进入这血染的世界,贪恋那薄弱的满足。他不再是他,他不想让她知道赫连恕行已不再是赫连恕行;他不想破坏她的美梦,不想让她知道他是恁地邪恶;不想让她知道,他为了活下去,已将身为人的良善全都摒弃。

  他是暗虚,从此以后都将以这个名字活下去,这世上不再有赫连恕行!

  “我知道……”是的,他怎么会是恕行少爷?倘若他是的话,又该怎么解释她收到的骨灰?如何解释他为何不回到她的身边,为何不愿与她相认?

  是因为他们太相似了,而她又太思念了,遂将他错认。

  “休息吧,无论如何,总得等到天亮才能离开这里。”他的大手轻轻地将她带进怀里,汲取她迷人的香气。

  甫带她回天险阙时,他是打算远离她,是打算让她恨着他的;要不然便是将她囚在天险阙里,当他想念她时,只有远远地睇她一眼便以足够。然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,他愈来愈克制不了骚动的想望,才会邀她到大厅表演,孰知无心之过竟会演变成非将她遣出天险阙不可的结果。

  这梦寐以求的身躯,是支撑他活下去的源泉,他是多望希冀可以与她共度白头,但待明天,他会将她彻底地摒除在他的生命之外。否则再这样下去,他怕自己会把持不了;他怕会背叛了黑焰门,带着她双宿双飞;他怕会因为她而忘了家仇血恨,只惦记着儿女私情……

  * * *

  “暗虚,你觉得怎么样?”

  他的耳畔传来赫连煖煖焦急担忧的声音,小手还不断地在他的身上东触西碰地拉回他的神智。

  该死,他不是说过了,别随便碰触他的吗?

  暗虚蹙紧眉头,才要睁开眼,却发觉双眼像是着火般的灼痛,而身体更像是被撞击过了一般,痛得他只能暗自咬牙,狼狈地喘息着。这是怎么回事?

  “你的身子好烫,你是不是发烧了?”赫连煖煖瞧着他,玉白的小手在他的额上搁了又放、放了又搁,只知道他身上的热度高得吓人,却又无计可施。

  才刚天亮,她已到附近探了一下路,却发觉这儿是谷底,要回到山道上则必须攀上崖壁。看那陡峻的山壁,她知晓自己是爬不上去的,而他又受了伤,这下子该怎么好?

  暗虚咬着牙根,倏地坐起,只觉得全身沉重有如千斤。“我没事,只是背后的伤口又撕裂了。”八成是摔落谷底的时候,又扯伤了原本的伤口,造成伤口发炎,才会引起高烧。

  “可是你……”看着他过分红艳的俊脸,她不禁又将玉白的柔荑抚上他的额。

  他不自然地啐道:“都说没事了,还在婆妈个啥劲?”可恶,她愈是接近他,他愈是放不开她。

  不成,他定要赶紧回到山道,将她安然地送下山,要不然说不定他会就这样带着她远离这喧嚣红尘。

  “真的没事吗?”她不信。

  暗虚轻叹了一口气,随即站起身。尽管眼前一阵天旋地转,他仍是执意往前走,想要巡视这四周是否有路可以回到山道去。

  赫连煖煖见状,随即跟在他的身后,向他说明:“要回到山道,只能攀着崖壁上去,但是你……”

  暗虚倏地停步,仰眼放望四周,发觉她的话属实,不禁泄气地垂眼;他的身上有多处伤痕,再加上背上她所留下的伤,若是要攀上崖壁,已是有些困难,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着一个她。

  他缓步走着,却听到水流的声音,才想要向前一步,却被纠结的树根给绊倒,踉跄地跌坐在地上。

  “你还好吗?”

  她吓得向前搀扶着他,却被他无情地拍开手。

  “我好得很。”他闷闷地回着,不愿让她发现他的狼狈,然而一抬眼见着她无措愧疚的模样,他的心不禁软了。“我听到水流的声音,这儿有水源吗?”

  既然她已经勘察过了,想必她应该知晓。

  “有,前头有个湖泊,正巧在山谷的正中央。”瞧他愿意搭理她,她不禁怯怯地笑着,“我真笨,你一定是渴了是不?等我一会儿,我马上去舀一些水来。”

  话落,她随即转身跑离,他不禁莞尔。

  她还是跟以往一样,想到什么便做什么,也不等他把话说完。

  “水来了!”不消一会儿,便见到她从林子里窜出的身影,小小的手里捧着水,也滴着水,气喘吁吁地跑到他的跟前,将双手摆在他的面前催促着:“快,要不然水要滴光了。”

  暗虚一楞,灰绿色的眼眸睇向她如白玉般无瑕的手心,再睇一眼她绯红的粉脸,心儿怦怦直跳。

  “快点!”瞧他傻楞在原地,她便直接将手心凑往他的唇边,半逼迫地让他喝下手中所剩无几的水,又问:“还要不要?我这一次可以跑快一点,这样子水便不会滴落得那么快了。”

  望着她傻气的脸,暗虚情难遏抑地笑了,赫连煖煖却看傻眼了。

  天,真是太像了!

  “不用了,我不渴。”他勾着笑,不似以往的邪魅慑人,反倒是像个年少孩子般的笑着。他浑然未觉,心底只想着:她为何不找个大一点的叶片盛水,却傻得用双手代替,全然不知赫连煖煖已折服在他的笑靥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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