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呃?我们要看电影?」柯笃爱怎麽可能不讶异?
而更叫她讶异的,是他带她去看的电影。
那是一部鲜少人知,描述某位政治人物年轻时期的电影,巧合的是,这就是她原本打算自己来看的电影。
「是啊,怎麽?!你昨天说想看电影的,我刚好也想看这部……你不喜欢这部片吗?」冷至纲突然迟疑了下,这种冷门片很少人爱看。
「不,我喜欢!」这真是个感人的巧合,「事实上,我今天本来就想看这部的。」
冷至纲有点心惊,他们竟然想看同一部电影?这是什麽鬼默契?事情的发展似乎越来越难以控制了。
他故意装出平常的冷漠神情,「我本来是想带你去隔壁买衣服的没错,不过,说真的……」他刻意用挑剔的眼神,上上下下看了她那及膝的浅蓝色长裙,以及那白色短袖衬衫,「因为我不懂女人的衣服品牌,而我猜你也不会知道自己该去哪一家,买适合你……『风格』的衣物。」
「这倒是没错。」柯笃爱轻笑起来,笑得坦然灿烂,「因为我根本没风格。这些都是捡来的,不用钱的衣服。」
「什麽?」他知道她衣服的质料不好,但没想到……他想起自己十岁那年,刚到布鲁克林区时,跟人抢捡衣服时的惨况。
「嘿!你想到哪去了?」她看到他脸上突然掠过一抹暗影,笑著说道:「牧师娘会从孤儿院收到的衣服中,先挑选比较好的给我,因为我要上班。所以,我的衣服其实已经算是最好的了。」
她的薪水除了基本的开销外,其他的全都汇给孤儿院了,所以,除了吃饭、房租跟偶尔看电影或买书的娱乐外,她从没花钱买过衣服。
她那安慰他的笑容,让他的心揪了下,「也许……我们不要看电影,直接去逛逛,看什麽东西适合你,你觉得呢?」
「不了!」她摇摇头,「我想看电影。」
「我想也是。」他边说边带著她进电影院,一在位置上坐定後,他突然又忍不住说!「那看完电影之後呢?去买几件衣服?」
她应该要有更好的衣物跟更好的一切来搭配她,因为她值得更好的……甚至连男人也是。
不!他猛地甩掉心中突然冒出的念头,就算他是个残忍无情,根本配不上她的男人,他也不打算把她让给别的男人!
「我真的不需要啦!你想花钱买衣服给我,不如拿那些钱捐给世界展望会,帮那些没衣服穿、没书念的孩子一点忙。」
「我会。」他承诺,「但我还是想买衣服……」
「嘘,电影开始了。手机关了没?」
「关了。」
「那就好。安静看,看完我们再讨论。」她笑著拉过他原本放在椅子扶把上的手,将他的大掌圈在她柔嫩的掌心间。
被她这麽一握,他竟然说不出话来了。
她竟敢嘘他?长这麽大,嘘过他的人不是进了监牢,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过著凄惨的日子。
但奇怪的是,被她这样嘘过之後,他却有种想笑的感觉。她对待他的方式,就好像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……
自从摆脱在纽约贫民区被鄙视压榨的年少时期,靠著自己的实力爬上社会的顶端後,除了好友白行悠跟明丰震之外,还没有人会用这麽平等自在的语气跟他说话。
一阵不知名的暖意,从她那有点凉的掌心透了过来,令他冻寒多年的心湖,渐渐地融化……
这一刻,天使忘了天使,恶魔也忘了恶魔……
哪来的比数呢?不重要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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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,他送她回家,因为她坚持要今晚把合约打好,除非他说不要签合约。所以,就算再怎麽不想放她走,他也只好送她到家门口。
她住的地方,是一栋小公寓,跟两个教会朋友一起分租。
她没有邀他上去,他想上去却又不想面对她室友,所以,走上几阶阶梯後,两人就站在门外,依依不舍地继续聊著天。
「真巧,你的兴趣跟我一样,都是看电影。」
「是啊,还是看一样的电影。」这种太过美好与太过契合的感觉,让冷至纲有点无奈。
他要的只是简单的男女关系,而不是这种……唉!
「我是因为要说故事给别人听,所以看电影是最好的方式,而且我也喜欢在电影院中,那种彷佛置身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感觉。你呢?为什麽喜欢看电影?」舍不得说再见,她又提出另一个话题。
冷至纲先是沉默了下,随即轻扬起毫无笑意、略带落寞的弧度,「因为那种黑暗的地方,可以让我暂时忘记一些事情。」
在纽约的黑社会挣扎生存时,唯有在电影院那种黑暗的空间当中,他才会觉得有一点安全感,同时他也可以在剧情中,暂时忘掉现实世界的残忍跟阴暗。
柯笃爱凝著他,感到心狠狠地抽痛,这个看似能呼风唤雨、冷酷无情的男人,到底过去是受了多少伤啊?
「怎么了?」他发现她眼中的怜惜。
「没什麽。」她摇摇头,露出笑容,现在不是问他这种事情的好时机,「我要上楼了。」
「嗯。」
他轻笑,她也笑,两人很有默契地迎向对方,一个轻柔的再见吻立刻落在彼此的唇上。
「好,快上去吧!」他在这里站够久了,这又是为她而破的例之一。
「嗯。」她点点头,慢慢地,把身子缩进大门内,然後,慢慢慢慢地,关上门……
「对了!」就在柯笃爱要完全关上楼下大门时,冷至纲突然开口。
「什麽事?」一听到他的声音,柯笃爱很快地把大门拉开,晶亮的黑瞳灿放著温柔跟兴奋的光芒。
为什麽看到她这明显迷恋他的模样时,他会有狂喜的感觉?他强迫自己不要太兴奋。
「你……」他清清嗓子,问:「你昨天晚上在电话中,是不是有话要问我?」
「啊……」柯笃爱歪著头想了下,「对!我是要问你那栋新盖的旅馆的事情。」
「你要问什麽?」
「我是想问……你这麽喜欢那旅馆,又参与其中所有的细部设计,那麽那其实就算是你的梦想之一了,对吧?」对於他说自己是个没有梦想的人那件事,她一直介意著。
「不能算是梦想,只能算是对我父母的一种悼念吧。」
她一愣,随即想起他的过去,「对喔……你父母都过世了。」
「嗯,已经过去了,不用替我难过。」
她望著他,好半晌,才上前温柔地拥抱了他一下,然後又立刻放开。
退了两步,她抬起头来看著他,绽放出那种天使般会发光的微笑说:「你别误会,我这是在替十岁的你感到心疼,他那时是需要人真心拥抱的,我这是在抱他,不是抱你。」
他睁大眼看著她,一时间,什麽话也没说。
「啊……抱歉!」看到他错愕的模样,柯笃爱尴尬了,「我说的话吓到你了吗?我忘了跟你说,我是在教会孤儿院长大的,为了学习安慰弟弟妹妹,我除了在教会学习外,还学过所谓的心灵疗愈。」
「心灵疗愈?我不需要!」他神情冷漠,可是心底却激荡不已。
他心底潜藏的那个痛苦且愤恨的十岁小男孩,刚才被人拥抱了?
「抱歉!」
「不用抱歉,我忘记你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,专门搞『上帝会安排』,『上帝会照顾你』那一套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