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表姐,别说自己年纪大,别忘了,我们虽然不同年生,可是实际上也才差了三个月,你也不比我年纪大喔再说一事无成,我不也一样?每天跟着检察官上山下海,管的不是人家夫妻互殴致死,就是谋财害命,去最多的地方就是殡仪馆的停尸间和法医会同勘验尸体,或是到看守所见‘大哥’,这都是社会的阴暗面,要是自己不把心放开,不就要郁卒一辈子了?尤其现在……”他重槌方向盘。“只能开着这辆十年老爷车,就怕被人家说是公务员收贿或招摇,平白放着家里的好车给少华开去到处招摇惹事,无奈呀”
吐起苦水时,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。白佳昕做作的表情让胡莉菁无法再埋怨自己,不禁笑了出来。
“是呀,虽然一事无成,至少能在大公司胡口饭吃,也算不错了。”
“没错,至少你不必三天两头的到‘大庙’里去看尸体。”这是白佳昕最讨厌的事。
“这么说来,我还是比上不足、比下绰绰有余啰?”她俏皮的朝他眨着眼睛。 “是喔不只有余,还剩很多哩大公司时随口翻译,讲出去真有面子;原来我白佳昕除了有铜墙铁壁般的叔叔、堂哥外,还有个能干的表姐,真有面子。”
她轻拍他的手,掩口而笑。“讨厌,佳昕,你真会安慰人。”
“我是实话实说。”他无所谓的耸耸肩。
才一个月工夫,就能让沉郁的表姐变得如此娇美,白佳昕真的很好奇小嫂子的哥哥用的是什么魔法。
虽然大家都传说小嫂子的哥哥莫子璧是精明能干、精打细算、料事如神;但看表姐一个多月来的变化,真令人难以想象那个严肃的工作狂到底有什么法宝可以改变一个人。
虽只在堂哥和小嫂子的婚礼上见过他一次,但白佳昕对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严肃商人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--除了严肃还是严肃。
第七章
莫子璧从公司一楼大厅瞧见胡莉菁自一辆老爷车上下来,还不时对那男人娇笑,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她可好了,有男人送她上班;枉费他守了一夜,还为她牵肠挂肚,看来她有个极甜蜜的夜晚。
她脸上的娇笑有一丝幸福的色彩,让他不由得撇撇嘴,颇不以为然的走入电梯。回过身却看见那男人居然吻她前额,让他气得不自觉按住电梯等她进来。他忘了现在正是人潮汹涌的上班时间,不自觉地让自己在主管级员工面前失了态。
而门口的胡莉菁则羞红了脸,匆匆忙忙跑进唯一一部停在一楼的电梯里。
喘了口气,她心想,佳听真会害死人,在公司门口用这样的道别方式祝她工作愉快,真是令人尴尬:不知有没有人瞧见。
虽说大公司里人口众多,但有时同在屋檐下也难免对面不相识,可是佳昕的行为……真是太冒险了。
要是在以前的公司,不到中午一定立刻会出现许多版本的精采流言。她庆幸自己现在是大公司中不受人注意的小职员。 吁了口气后,她抬头给好心按住电梯的人一个道谢的笑容,没想到这一瞧--
她的心跳倏地暂停而后立刻狂跳了起来。
是莫子壁--他那张向来严肃没太多表情的脸上此刻所透露出来的讯息叫做:我正在生气。
若以天气来比喻,现在大概是处在台风眼里,暴风半径随时会刮得办公室的屋顶掀翻,楼板也会因此受到剧烈震荡。
她是懂他的。
虽然他表面上很平静沉着,但她读出了他眼中的阴霾,还有山雨欲来的表情。
她怯怯的朝他打招呼:“莫先生,早。”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想笑。这招呼方式可真生疏。莫子璧冷冷的眼神瞄着她,也不知为何在听到那句“莫先生,早。”之时竟有一把无明火升上来,令他莫名火大。
他在心中冷哼。天天睡在他床上的女人叫他莫先生,怎不令人为之气结。 他没再理她。
虽然电梯上升速度很快,但仅仅几秒的沉闷气氛也足以令人窒息。胡莉菁被这种压迫感压得喘不过气来,直到廿六楼的门当的一声打开,她迫不及待地冲出去。
前脚刚踏出,后脚尚未跟进,她便听见冷得直逼极地温度的声音传人耳中。
“胡小姐,到我办公室来。”
她一怔,愣住了。找她作啥?
“哇今年你会红,大清早被‘大人’召见,你是不是初一、十五没到庙里拜拜?”路过的同事在听见莫子璧的吩咐后,不意地推推发呆的她。“快去吧!今天早上天气不稳定,随时有山洪爆发的可能。”有些人路见不平,却没人能拔刀相助。
这种一大早就被老板点名的,九成九九都--不是好事。为避免殃及无辜,那自然是,点到谁谁就该认命啰。
把老板的心情比喻成天气,满容易令人理解的。
胡莉菁很认命的在位置上放下东西后,整整仪容便朝他办公室走去,大有从容赴义之感。
这男人,又不知道是哪根神经轧错了。 从阔别十年后再见到他的那刻起,他就始终处在晴时多云偶阵雨的状态下,待她忽冷忽热的,活像十几条神经全纠结在一起般,令人摸不透。
她深呼吸正准备敲门,门就自己开了。“莫先生等您很久了。”秘书小姐给了她一个同情的笑容后,将她送进去,并顺道关上门。
可怜的胡小姐,不知是哪里做错,惹到气头上的狮子,这一进去,少不了又是一顿挨刮及好骂。愿天上的神保佑
秘书小姐私底下为每个接受点名的人祝福,祝福这些人能全身而退。
“你昨晚给我滚到哪里鬼混去了?”
人未站定,咆哮声便朝她袭来。
胡莉菁一时呆住、傻掉了,完全忘了反应。
看她呆若木鸡的样子,莫子壁更气,心头涌出无明火来,他拉紧她的肩,紧迫盯人的怒吼在她耳边响起:“你给我说清楚,你昨晚究竟在哪儿鬼混一整晚没回来,连个电话也没有,你在搞什么鬼?”
面对他排山倒海的怒气,胡莉苦又失神了……
这人……是不是在关心她呀?否则为何问这些事?
望着胡莉菁茫然失神的白痴样,他打心里认定她一定是被早上送她来的年轻小伙子迷昏了头,才会如此魂不守舍。
想到此,他心里居然开始不服气。出乎意料的,他狠狠吻上她的唇,舌尖探入她口中用力吸吮她的蜜汁。在一阵粗暴的狂吻后,他的吻逐渐细密温柔而缠绵。
胡莉菁忍不住环住他的颈项,全身软绵绵的偎在他怀中任他为所欲为。
莫子璧的手不安分的游移在她全身上下,他的热情也逐渐的向下蔓延,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态势。
两人由原本站着,不知何时已变成在办公桌上拥抱,整齐的衣衫此刻已扣子全开,头发也逐渐凌乱,两人的呼吸都转为急促而浓重……室内逐渐陷入无声息的静默中。
他们的世界时而天旋地转、时而七彩缤纷,直到桌上的电话铃响不经意的惊扰了他们。 莫子壁首先恢复冷静的接起电话,但胡莉菁仍旧处在迷蒙中,尚未由方才突如其来的激情中回过神来。她双手依旧环绕着他,贴在他胸膛上的感觉是如此的安适自在。而莫子璧搂紧着她,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莫名其妙,却又……理昕当然。
他挂掉电话后沉默了半晌,才轻轻推开她。
真糟他在心中暗骂自己。她才自他怀中离开,他就有种空虚感。
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莫子壁不知所措的抓乱自己的头发。
胡莉菁静静的整理自己的服装仪容,见他烦躁的样子,不消问,起因一定是她。“薛先生等一下找我谈事情。”他没头没尾冒出一句话来。
她只是“嗯”了一声,便动手替他将解开的衣扣一一扣好,替他拉平衬衫,弄直领带,再把西装顺了顺之后,随即替他理顺那一头已不再整齐的乱发。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他问自己,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
“没事的。”她以为他问的是大老板薛先生找他什么事,所以顺口安慰他。
莫子璧怪异的盯着她看,完全不了解她的答非所问。未了他作几次深呼吸后才又陕复一贯的严肃吩咐她:“晚上别乱跑,回家准备晚餐等我。”
用力推开她,他才正要大步迈出,谁知这女人又匆忙挡在他面前,拿出手帕细池心往他唇上抹……
“不好意思,口红沾在你唇上了。”她细心的为他拭去最后一点困脂色彩,这才放心的任他走出办公室。
此刻,莫子璧的心中除了茫然外,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懊恼和甜蜜感。
欸,好奇怪的情绪。
踏上往二十八楼的电内,他还不自觉的触摸着自己的唇失神……接吻的柔软触感依然在……
想到她紧张的拭去他唇上色彩的模样,他突然想笑。哪有人在那样深吻后唇上会没有纪念品的?
看来,胡莉菁是长了年纪,却没有长脑子。
“中非的国家希望我们去投资?”听到这消息,莫子璧简直想笑。
可是面前两位大老板正经的脸色却令他顿时止了笑。他再度盯着冷静的薛敦诚及从容依旧的赵佳平的脸色后,收敛起嘻笑的神态。
“你们不是说真的吧!”
四只眼睛盯上两只眼睛,莫子璧开始相信这件事是真的。“为什么?投资那种政局不稳定、随时会垮台的国家?我还不如干脆直接给他们经济援助算了”他不明白。
只见薛敦诚闭上双眼沉思后,得意的拍拍掌。“没错,就当咱们丢了几亿美金去赈灾好了。好聪明啊!莫。能用这种方法来调适自己的心情,不错”
老板的夸奖令莫子璧莫名其妙。
“我这可不是苦中作乐耶我可是在抱怨。钱难赚,几亿美金就这样白白送给中非某小国,我发疯呀我?”莫子璧开始不满的唠叨起来。
“愿意也得花,不愿意也得花。世界的贫富悬殊太大了,第三世界的人穷怕了,为了填饱肚子,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,就当是花钱做善事吧!把这笔投资的金额当作是日行一善吧!”
二老板赵佳平沉稳的叙述令莫子璧皱眉眯眼。
“日行一善?我这真是……”
“反正你不是已‘日行一善’一段时间了?再多做几件善事也无妨嘛”两个老板瞅着他看,脸上的暧昧神情让他一时胡涂了。
“什么意思?什么日行一善?”莫子璧还以为自己给人的印象一向只有冷漠无情,他何时也和“日行一善”扯上了关系?“莫,都是自己人别装了。”大老板薛敦诚戏谵的用手肘撞撞他,明示也暗示。 “装什么?”虽然良好的默契令他心下已明白情同兄弟的敦诚所指为何,但他仍忍不住要装傻。
薛敦诚从背后勾住他的脖子逼问他:“小子,和旧情人同居一个多月有何感想?幸福吗?美满吗?”
莫子璧迫不及待摆脱他的手,急急为自己辩驳:“什么旧情人?谁和胡莉菁是旧情人?别笑死人了。受了小子琮的托付,顺便收留她的。”说着说着,他的脸竟泛起不自然的微红。
这情形看在两个老板眼中除了想笑还是想笑。平日精明能干、算盘打得比谁都精的莫子璧居然也会有无措得脸红的时候,真是大新闻
“收留她还可重温旧情,真不错。”赵佳平故作羡慕的姿态。
而薛敦诚也不放弃机会取笑他:“怪不得你这段时间都是喜上眉楷,活像个恋爱中的男人。”
“恋……”莫子璧差点呛死在自己的口水中。
什么恋爱中的男人?他哪里像?真是见鬼了。
“咦?不承认吗?”两个老板开始靠近他,仔细审视他的表情。
莫子璧被看得更加不自在,坐立难安。“承认什么啦”
“承认你恋爱啦”两人异口同声,语气兴奋得有些异常。
“什么恋爱?谁在谈恋爱?我才不做这种蠢事……”莫子璧难得显得心慌。
他的情绪一向都掩饰得很好,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不愠不火的。唯独在两个相交甚深的老板面前,所有的掩饰与伪装都是徒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