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到吴嫂发现时,早就不见人影。
这时,叶芝宁突然重重甩了自己一巴掌,接着放声痛哭,把吴嫂吓了一大跳。「都是妳的错,妳该死!妳该死……」
吴嫂赶紧抓住她,「小姐,不要这样,妳不要这样……」
「吴嫂……如果小祁……我该怎么办?怎么办?」她抓着吴嫂,不停的自责,不停问着,恐惧戚几乎将她逼往死境。
「不会的,绝对不会的,小祁很有福气,一定会没事,一定……」说到这里,连吴嫂也不停流泪。
吴嫂也亲眼看到了,小祁流了那么多血,那么小的孩子怎么承受……会怎样她不敢说,只能求上天放过他们,别再为难这对苦命的母子。
「小祁这么小……流了这么多血……」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,「我真希望……这是我流的血,我真希望……是我……」
「不要这么说……」
绝望的不停颤抖,泪水朦胧的双眼看向急诊室门口,没有动静,她的心不停往下沉……
这时候她真的需要一个依靠……可是为什么,就跟五年前一样,当她面临种种打击时,当她最需要依靠时,都必须独自面对一切打击呢?
为什么?为什么文皓会在这个时候离开?为什么他一定要飞?为什么他不能留下来?
难道她不配吗?她下配获得依靠,活该独自面对这一切吗?
文皓——你在哪里?你到底在哪里?现在的我真的需要你……我快撑不住了……
「小姐,别担心,一切都不会有事的,我再去联络少爷……」看看急诊室,「不知道手术要进行多久,小姐妳饿不饿?我去买东西……」
「……」毫无反应,一双眼神失去焦距。
「小姐?」看着叶芝宁完全不理她,吴嫂知道她的一颗心完全悬在小祁身上。
吴嫂再去联络,半个钟头回来,还是找不到人。
打分公司电话,她听不懂英文;打手机,文皓少爷与恩斯的手机都关机。
该怎么办?
现在这一切,真的需要文皓少爷来处理,看看小姐,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,连日来的心情沉重,再加上这项重大打击,再坚强的人都会垮的,该怎么办……
又过了两个钟头,叶芝宁一动也不动,维持同样的姿势看着急诊室外的灯,仿佛那种灯可以照着她走出这场噩梦。
终于,接近凌晨一点时,手术灯灭了,叶芝宁就像触电一般跳了起来,这时医生也走了出来。
「医生,我的儿子怎么样了?」
医生拿下口罩,「伤得非常严重,颅内大量出血,他陷入重度昏迷……情况很危急……」
叶芝宁湿着一双眼睛,当场下跪,声声带泣的说着,「医生,我求求你,救救我的儿子……」
「我不敢保证,但我会尽力。」他准备回到手术室,「等一下院方会帮妳儿子动脑部手术,看看能不能处理颅内出血。他年纪很小,我们本来不打算这样做,但在做过脑部断层扫描后,还是决定动这项手术。」
「医生……我求求你,救活他……」
「我尽力!」说完就进去了。
叶芝宁呆立在手术室门口,面临这生命中最大的打击,双眼瞠得大大的,泪水竟然不可思议的逐渐收干,哭泣已经无法表达她内心的悲痛,然而她也感觉到那逐渐流失的希望。
这时候,她该把她的祷告告诉谁?
膝一弯,跪在手术室门口,叶芝宁的头累极似的贴在门上。
天啊!放过小祁吧!
他那么纯洁、那么美好,人生才刚开始,没道理就此喊停,如果真要带走一个人,就拿她来代替;她满身自卑,只会拖累别人,一身的罪恶。
拿她来代替,放过小祁吧!
吴嫂看着,也不禁掩面哭泣,心沉到谷底。
漫漫长夜,才刚开始。
第八章
蓝文皓接到消息时,已经是两天后的事,这时小祁的手术已经结束,送进加护病房,持续昏迷,尚未脱离险境。
抿紧嘴唇的蓝文皓面色惨白凝重,他大跨步走进医院,问了柜枱护士,立即往楼梯走去,后头跟着表情一样紧张的恩斯。
他到美国没几天的时间,就出了这么大的事,更该死的是,他跟恩斯都没有注意到手机没电了,等他们回到纽约分公司时,听到秘书说有一名老太太一直打电话来,可是又不会说英文。
蓝文皓直觉联想到是吴嫂,当下全身一紧,立刻拨电话回台湾,终于在家里其他佣人口中得知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。
「是三楼吗?」恩斯跟在蓝文皓后头,两人站在楼梯口,看着医院的走廊,仿佛没有止境一般的漫长,这里可以往左也可以往右,是一条岔路。
恩斯很焦急,「到底在哪边?」
蓝文皓镇定住心神,正巧眼前走过一位护士,「护士小姐,请问前几天是不是有送来一位五岁左右的小男孩,他……」
「你是说小祁吗?」护士小姐一听就知道他在说谁。
虽然有点狐疑,但蓝文皓已无暇顾及这种疑惑感,「没错!」
「他就在走廊尽头的加护病房……」突然一愣,「我可以请问一下,你是病患的什么人?」
「我是他的父亲!」
「你要进去探视病人吗?」
「我要!」
她带着蓝文皓往护理站走,「请跟我来,你们必须消毒一下才能进去。」
跟在护士后头,蓝文皓问出心里最大的恐惧,不停轻轻颤抖,「请问我的儿子目前的状况……」
「两天前刚动过脑部手术,目前还没有清醒。」护士突然一叹,「唉!」
「怎么了吗?」
「令夫人一定很疼爱小孩,这两天她一直待在加护病房,两天来都没有阖眼,不吃也不喝,一直在那边喃喃自语,样子很吓人。」
「小芝……」
「连医生要强制帮她注射营养液,她都不肯,还大吼大叫,一直到那位吴嫂来安抚她,她才勉强愿意在小祁的病床边接受点滴注射。」
蓝文皓痛苦下语,小祁是芝宁最疼爱的孩子,五年来更是她生活中所有的支柱,发生这种事,她的打击一定很大。
两人换上隔菌衣,这时护士又说话了。
「这位先生,我们的医生说小祁的状况很不好,而令夫人的精神状况又很不稳定,希望你能安抚她一下,不然就怕她会承受不住。」
胸腔一紧,「小祁……会有事吗?」
「他的昏迷指数一直降低,现在靠着呼吸器维生,医生认为就算这一周他度过危险期,也可能会成为植物人。」
「怎么会这样?」蓝文皓痛苦的低呼。
来到加护病房门口,护士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。
蓝文皓站在门口,恩斯陪在身旁,一身绿色的隔菌衣,从头到脚,惨绿的颜色,狠刺两人的眼。
「该死!」
「老大,我们先进去看看!」
蓝文皓声音一冷,「那个贱人呢?」
恩斯勾起一抹残忍的笑,「放心,这次就算是美国总统也救不了她!」
闭起眼睛,蓝文皓感觉自己好像在摇晃,眼前竟然不断浮起小祁贪玩可爱的画面,他那稚嫩的微笑,激起他陌生却又源源不绝的父爱,更重要的是,小祁证明了他与芝宁之间注定在一起。
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他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国,真不应该!
按下按钮,沉重的大门自动开启,往里面看去,就看见叶芝宁的背影,轻轻伏在小祁的病床边,她握着小祁打着点滴的手,自己的手也插着点滴管,低着头,不知道一直在说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