拿药的太监脸色发白,颤声说:「难、难道有鬼?」
「有鬼?你别吓我,怎么可能?这是皇宫,陛下是天子,恶鬼都要避让的。」
两名太监在下面疑神疑鬼地猜测,坐在树上偷窥这一切的绿腰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。
看他们着急的样子真的很可笑,就是说话让人生气。什么有鬼?她是妖!修行了三百年的蛇妖!和那些薄命、吊死、淹死的小鬼,压根儿就不是同一个等级。
不过都怪她的法术学得不到家!如果她能学会姥姥那一手隔物取物,悄无声息地把药匣里的药材换成石头、烂草什么的,也不用这么早就把人惊动了。
她想到药房中再看看,试着找些其他的仙丹。若能找到凤玄澈所给的玉瓶中的仙药,自然是最好的了。
绿腰扒开树叶向下张望,如风吹来,清澈悦耳的声音在她脑后飘起,「贪心是最致命的弱点,无论是人还是妖,都应该努力克服。」
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觉。不、会、吧?
脖子僵硬,她几乎不敢回头。他们真的冤家路窄到这种地步?怎么他竟然会冤魂不散地到处出现?无论她跑到哪里,他都好像随时站在她的背后,等着揭穿她的阴谋似的。
「四皇子金安。」她的嘴巴向来很甜,所以在亲朋当中颇为得宠,只是没想到她也得对自己的敌人说这么肉麻的话。绿腰笑嘻嘻地回过头来,「怎么四皇子这么有雅兴,半夜三更到树上乘凉?」
「赏月而已。没想到居然会遇到小贼一名,顺便看戏。」玄澈惬意地笑着,那笑容竟比月光还要明艳。
小蛇妖暗地恨得咬牙,表面上还是笑容可掬,「我说今天这里怎么这么清静,一个朋友都看不到,原来是四皇子驾到,诸妖退避。」
「现在聪明稍嫌太晚。」玄澈说:「妳这个三百年的修炼似乎只是白费功夫,连起码的轻重都不知道,居然还能活到现在,真是不容易了。」
「我命好呀,有不少亲戚朋友罩着,就是闯了祸也由她们善后,所以我就傻到底了。」她与他闲聊时,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周围的动静,算计着到底要用什么办法脱身。
「那妳的亲朋难道不曾告诉过妳,什么人可以惹,什么人不可以惹吗?」玄澈的语音向来是优雅从容、清澈如水,只是在说最后一句时却刺出几丝威严的冷意。
绿腰心头一紧,生怕他现在起了杀心,那今晚她要想逃脱可就没那么容易了。白天那一场游龙阵也只是在一招之内就败下阵来,现在她只有一个人,可以抵挡多久?
见她不说话,他语调又转为柔和,「妳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妖精了,妳是入宫给妳的姊妹找药的?我给妳的那瓶药难道不够用?」
「好药谁会嫌多?你就给个两滴,那还不够塞牙缝呢。」她冲口而出。
玄澈笑了,「我说妳贪心,一点都没错。那两滴的功效胜过千万灵芝,就算妳没见过世面不识货,妳的亲朋也应该认识它的。」
伸出根手指,他指了一下绿腰手中的药匣,「贪心已是要不得,若还鲁莽就只能成事不足,败事有余了。」
绿腰听得头顶上冒火。这人还真是给根竿就往上爬,尊称他一声「四皇子」,他的架子立刻端了起来。
原本她只想尽快离开,现在倒不想走了,非要和他较劲说清楚不可。
「我哪里鲁莽了?」
「药匣中装的到底是什么药,妳可知道?」
「当然是延年益寿的好药,大概是人参灵芝之类的。」
玄澈眼中带笑,「妳不妨打开闻闻。」
绿腰毫不示弱,「闻就闻!」
她「啪」的一声打开药匣盖,一股强烈的药味骤然窜出,她刚闻到就觉得天旋地转,一头栽倒,几乎从树上掉下去。他抬手一收,将她的身形生生拉了回来,并顺手将药匣收回,盖上盖子。
「怎样?这匣子里的药,妳真的要带回去给妳的姊妹吃?」
绿腰愤怒地质问:「是不是你故意陷害?为什么这药匣里会有雄黄?」雄黄是蛇的克星,即使她功力深厚,依然怕死了雄黄的味道。
玄澈笑道:「我可没那本事妙算到妳会半夜来偷雄黄啊。最近我父皇的喘症发作,雄黄是为他配的药材之一。正巧今天被妳撞到太监拿药,妳就错偷了去,这可不是我害妳吧?」
「哼!你们人类个个狡猾,男人尤其可恶!」她气愤不已,药没有偷到,还差点害了小命,这一切的罪过她统统算到凤玄澈的头上。
这个男人简直就是她天生的仇家,生来就是要算计她的。
「你等着,我现在或许打不过你,但总有一天,我会胜过你的!」她咬牙切齿地说。
「好,我希望我能等到那一天。」他总是这样淡淡地反击。
绿腰得意地笑道:「别忘了,我们妖精的岁数可是比人类要长许多。」
「对,是有句俗语说:好人不长命,祸害遗万年。」玄澈微微一笑,「但是我算不上好人,而妳这个妖精也未必能活得了一万年,比如说,若我现在高声一喊,妳就必须落荒而逃。」
他话音刚落便长身而起,翩若鸿鹄自树上一跃而落。
「什么人?」周围的巡视兵卒骤然发现平地多出一个人,大喊着跑过来。
「是我。」玄澈悠然转身,眼角的余光早已看到那缕仓皇逃窜的绿烟,唇形微翘。
「原来是四皇子,您回来啦。」士兵急忙行礼。
「不要张扬,我要见父皇,不想被别人知道,你们下去吧。」
打发走士兵,他掐指一算。此时那只小蛇妖已在皇城之外。
「真是有趣。」他喃喃自语,笑着摇摇头。若是换作别人,那只小蛇妖早该被打出原形好几次了,只因为他心软,屡屡网开一面。
难怪当初学道时,师父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修道成仙。原因在于斩魔降妖必须狠心冷血,而他,做不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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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凤玄澈为什么不能惹?」绿腰一本正经地问蛇姥姥,「他应该只有二十来岁的年纪,能有多少修为?我为什么就打不过他?」
蛇姥姥撇撇嘴,「凤玄澈可不是一般的小道士,他是承天命出世的,整个凤国的安危有一半系在他身上。他就算是不学道,妳都未必能近得了他的身。别说是妳了,就是我,见了他也要绕路走。」
「但是,他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吧?」仔细回忆几次与凤玄澈交手,他似乎都是故意手下留情,上次他打伤表姊虽然稍显恶劣,但是比起其他臭道士、臭和尚,还算是「温和」许多。
「可怕不可怕不是写在脸上,也不是说出来的。等妳发现他可怕的时候,妳就逃不掉了。」蛇姥姥折下一根树枝打在她的腿上,「都变成人了,怎么还是站没站相的?光学了本妖法宝典就自以为了不起了?这几年妳闯了多少祸?别以为妳年纪小我们就都得护着妳,自己再不长记性,将来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!」
绿腰捂住耳朵,「好啦好啦,姥姥,年纪大的人就是这么爱啰唆说教,难怪妳的舌头越来越长。」
「好好学妳的人样!」蛇姥姥又是一下抽到她腿上,「妳看看妳几位姊妹,早就学成出师了,昨天红樱还和白尾去青楼里勾搭了几个达官贵人,得了不少元气,而妳到现在都还一无所获,我们家出了妳这个笨蛋真是家门不幸,家门不幸啊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