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也对。」陆志一点点头,并不否认这个社会疯了,一味的讲求证据,是非不分的情况也很常见。
但是他那一副胜利者的模样,看在薛仲慕眼里,仍然相当不是滋味,但是他也不能自欺欺人。
他的心像台风来袭时的动摇。
「有事吗?」他佯装不甚在乎地随口问。
陆志一奉上微笑。
他知道自己很狡猾,因为确定薛仲慕不是个白痴,所以他才抓紧机会来此,而不是把这个可能失去理智的危险男人约出去谈。
「没有事啊,来找你纯聊天,培养友好感情,」他不顾男人的脸色有多想杀人,自顾自的说了下去,「毕竟爱过同一个女人嘛!」
闻言,薛仲慕眸中的痛苦一闪而过。
「特地来戳人的伤疤吗?同为男人,我看不起你,你的品行真下贱。」
专心注视自然没有错过他受伤的一幕,特地来嚣张的陆志一又开心地点点头。
「的确,我的个性很差,既无法把任何女人摆在第一位,又是一个绝对被爱主义者,要别人把我当成唯一,」他顿了顿,看着薛仲慕仇视的双眼,接了下去,「所以我才羡慕你,羡慕你能够爱她爱得那么专一,那么卑微,那么不求一切。」
静默和他是同一种人,都不是奉献型的人,因为了解她,因为很爱她,不愿意委屈她为了自己改变,所以他扩大了他的特殊行径,逼得她受不了提出分手。
他不要静默有一天怨他,怨他为什么心里贪婪地还有一堆超现实存在的珍贵女神。
大部分女人,尤其是静默,需要那种只能看见她一人的男人。
而他陆志一做不到,但是薛仲慕做得到。
一下将他贬下十九层地狱,一下又说羡慕他,薛仲慕有一点混乱了,但在他诡色的笑容底下,又似乎不是只是单纯来嘲笑他……
就算是好了,他也已经没有力量抵抗,他被静默的无情卸甲,任何和她有关的事情,都足以让他一想起便又心痛一回。
「陆志一,你到底想怎么样?」特别是这个拥有静默的信任的男人,他光是看到他,都想吃了他,看看能不能得到他的福分。
陆志一不由自主的退了几公分。
他第一次看到这么恐怖,接近犯罪者的眼神,那些被害者,生前最后一眼,所看到的或许和这相去不远。
「不想怎么样。」他笑着道。
被人当成傻子耍,一再燃起莫名的希望,薛仲慕抓狂了。
「滚出去,不然我就杀了你!」
陆志一举起三根手指。「袭警,要胁,暴力恐吓,三条罪,你记者的生涯已经结束了。」
对方愈是冷静,薛仲慕愈是无法冷静,他几乎就想要冲上去,将那个男人的笑脸撕下来。
「无所谓,我不在乎!」
陆志一歪头。「既然不在乎,又为什么要用报导伤害她?你应该很清楚侦十队对她很重要才是,你报导前为什么不先知会她,和她讨论一下?」
三言两语将自己打得无力回应,薛仲慕撇开了脸。
「这是我的工作,我不能每次都顾虑……」
「方才能说不在乎,现在这么说不是自打嘴巴?」
「我……」
「劝你不要说出小孩子才会说的逞强话,你一定会后悔。」陆志一高高在上,旁观者清地说。
薛仲慕第一次被人辩得失去语言能力,他看着陆志一,真的不懂他究竟想要干什么。
「你……」
见一句打一句,陆志一再度抢话。
「如果弄不清楚我为什么来,就别乱抱希望,我可不是来扮演施恩的圣诞老公公,我是一个男人,而且曾经被静默视为男人爱过。」
薛仲慕被激得有苦难言。
许久——
「你说过你无法视静默为唯一所爱的女性。」
陆志一点点头,毫不隐藏地大笑。「对,但是一个需要被专一爱着的女人,经过几年寂寞的折磨后,冰冷而又无助,每一个人都会放弃莫名的梦想,转而拥抱真实的存在,纵然那存在抱了更冰冷也顾不了了,因为她再也不要一个人孤零零地活下去了。」
看着双眼灼亮的薛仲慕,他思考着他是否真能这么轻易的就放手,他爱得是否不够义无反顾,举起五根手指。
「只要五年就够了,以我在静默心中的地位,我相信我能再次得到她,心甘情愿的她!」
陆志一自信十足的话语,如同一道雷打在薛仲慕的心上,剥夺了他的行动能力,只能不甘心的看着他潇洒的离去。
他握紧了双拳。
为什么他这么的爱她,却不能得到她?又为什么那个人不够爱她,假以时日又能拥她入怀?
但是建构起他这个人存在的自尊,尚在和浇不熄也扑不灭的恋焰拉扯着,将他整个人弄得支离破碎。
扪心自问,他放弃不了静默,但他也放弃不了证明他存在意义的工作,所以他没有办法追上去痛殴那个可恶的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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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讨厌安静的侦十队。
静默仰着头,按着眼角,虽然她是怎么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前哭泣,但昨夜大哭之后,她反射动作地想阻止故障的泪腺胡乱分泌。
整个人像身处在火炉里头,渴望沁心的凉意,很是空虚,只能拥紧自己的身体,让自己能够站立。
爸妈走了,陆志一听到她胡言乱语之后,却不明不白地挂了她的电话,不给她依靠,让她体认正因一个人才要更坚强、更勇敢。
她已经没有能够安心的避风港了。
因为这样想,所以今天还是硬撑着来上班,一路上看到她的同仁,即使是认识的都回避了。
她不在乎眼睛有多红肿,早就伤心到无法在意别人的视线,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。
她已经什么都不想管了。
身为警官,看到新闻稿,明了在武豪豪口中的最后一名受害者,居然是署长的次子,也无法让她的心情起伏。
好像大海不再潮起潮落,心也死掉了,但是很奇怪的,为什么死掉的部位还是会好痛好痛呢?
曾经就算痛苦也快乐的体悟,只是让现在的自己更可悲而已。
如果可以死掉去见爸爸妈妈,被他们紧紧地抱着,该有多好啊!
但外表强悍、内在懦弱的她做不到那种伤害身体的行为。
那种行为,也让她和罪恶画上等号。
于是进退两难,动弹不得地痛苦着,持续着胸口明明空了,还是冒出鲜血的痛苦着。
能不能不要爱了?
把手放开,把心放开,那个人已经不在了。
面无表情的静默突地用力地按住眼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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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痛苦,日子还是要过,生活没有变,也不会变,就像太阳下山明朝还会升起一样。
静默没有事情可以做,不像侦一到侦九各有职掌,只要不去主动招惹案件,侦十队还没到中午就已经可以准备泡茶,从一斤十几万的乌龙到天蜜、玉井、亚芬葛洛都有,而到了下班时间,马上就可以走人。
平时的忙碌全都是自找的,但是今天,就只有今天,她无心多逗留在这份令人又爱又恨的工作一秒。
她没有迟疑地离开,将一切都抛在脑后,去百货公司附设的大型超市采买日常生活用品,用一堆细微的琐事麻痹自己,最好是眼花撩乱。
她要自己好好的活下去,但她根本搞不清楚自己拿了什么东西,到结帐柜台全推给结帐人员后,才发现她只有挑选食材,一大堆和一座小山一样,一个女性还没吃到一半,就会全数过期腐败的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