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的生活方式并未注入太多热情,就像是日升月落,变成一种规律的模式,显得格外空虚。
微风抚过他的发梢,湛言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,让他迟迟未注意到身旁有人,直到他肩头被轻拍一下,才回过神来。
“嗨,等很久了吗?”向莞箹细软的问候声带着一丝紧张。
“是……不!我刚到。”湛言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,一时间手足无措。
“很抱歉,还要麻烦你。”向莞箹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,菱唇轻点粉嫩樱色的唇膏,轻透的妆容更显出她的艳丽及独特的风采。
“我很乐意。”他的嗓子有点紧,话声变得更加低沉徐缓,隐隐藏着笑意。
向莞箹穿着一袭红色印花洋装,飘逸的裙摆增添女性的柔美,黑色皮夹克更添帅气与俐落,褐色长靴包裹住修长的小腿,显得极为高姚。
平日挽成发髻、整齐一丝不苟的黑发,此刻柔顺的拢在胸前,除了引人无限遐思外,更让湛言忽然感到呼吸困难。
“回头我会好好说楚镐一顿。”向莞箹虽很不满意楚镐半路抽腿的事,但现在她并未感到任何不悦,反倒觉得有些欢喜。
听见“楚镐”那个让他想一辈子扔进土里埋掉的名字,湛言脸色差点没垮掉,好在他一向做惯表面功夫,否则也没法子在她面前维持笑脸。
他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。“我们该走了。”
向莞箹不晓得自己是否看走眼,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火花,似乎藏有不寻常的情绪?
替她关上车门,湛言很快就坐上车,往基隆的方向驶去。
目前路况看来良好,让他连带情绪也很轻松。
“昨晚睡得好吗?”
“好呀。”向莞箹轻笑。“别告诉我,你像个孩子一样,兴奋得睡不着觉,就像当年要去毕业旅行前一晚一样。”
她话才说完,坐在驾驶座的湛言闷不吭声,脸色微微僵硬,握方向盘的掌心,很明显地略略施力。
被她猜中心情,他一脸仿佛小孩说谎被人当场拆穿的窘迫。湛言不禁怨恨她为何如此聪慧,总将他看得一清二楚。
他默不作声,向莞箹马上就晓得,自己这句话又准确无误戳进湛言的心。
“你一定会读心术。”他下了个结论。
“谁教我们曾是同窗,没办法。”向莞箹笑意盈盈。
还好这一刀刺得不深,他挺得住,没跟她翻脸。
“那也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。”他的话又轻又缓,带些感慨。
“徐汪汇说你是班上的失踪人口之一。”
“你不也一样?”
她无奈地看着窗外景色在眨眼间一闪即逝,就像他们共同拥有的记忆,存在得太过短暂。“天下无不散的筵席,这不是我们老祖宗的经典名句?”
“你会不会在某些时候,特别想起从前?”尽管她说得云淡风轻,可是留在异乡的她,终究还是要回到原来的归所。
“我刚去日本时,比较会这样。”当时她也不过是十三岁的孩子。“后来回到台湾后,反而没什么回忆了。”
“在日本的生活过得苦吗?”他能够想像到外地努力的辛苦,在正式进入“穆氏”工作前,他一直都在国外学习商业经营、企业管理,又甚至是身为辅佐人该具备的种种条件,没一样马虎。
“是很苦,但我忘得很快,久了,好像也没想像中那么苦。”
就像是当年初萌的懵懂情爱,她也曾暂时抛在脑后,在他还未出现时,那份感情一直都被她静静地搁置在心中的某个角落。
“我很感激自己没被你遗忘。在楚镐的婚礼上,你的好眼力真是让人深感吃惊。”
“你不也一眼认出楚镐?”她笑道。
湛言扬高音调,不加思索的道:“他化成灰我都认得!”
“你从小就和他不对盘。”她想起从前的事。
“谁要跟那种家伙和平共处?”他连一秒钟都不愿意。
“我不清楚你们是何时结下梁子的,但等会你们可别又在同学会上针锋相对,免得坏了大家的兴致。”
“那要看他表现如何。”湛言小家子气的模样,真是令人啼笑皆非。
“湛言,看在我的面子上,你饶了楚镐吧!”
“你……”她竟为那男人求和,湛言满腹不是滋味。“你总是对他那么好,结果他呢?还不是跟别人结婚去了。”虽然他婚没结成,老婆倒被人劫走,真是活该报应!
“可他老婆也被你上司抢走啦。”最可怜的人还是楚镐呀!
“像他这样四处搞破坏的男人,哪里能得到幸福?”
向莞箹一脸古怪地看着湛言。“你对他真的很不满。”
湛言其实不太愿意回想过往,但他对他岂止只有“不满”两字?
犹记得那年失恋后,他抱着徐汪汇哭得一把鼻涕、一把眼泪的……
一回想当年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,半途却杀来楚镐这个程咬金,自此以后这家伙就成为他永生的恶梦!
“就当我们俩上辈子是仇人,所以这一世看对方不顺眼。”他怎能说儿女私情是两人不和的最主要导火线呢?
“啊!我记得楚镐曾经弄坏你心爱的模型车,也难怪你会记恨。”爱车成痴的湛言从小就有此怪癖。
“他的罪行不止这条。”湛言一点也不想将与她相处的宝贵光阴,浪费在楚镐那煞风景的臭家伙身上。
“好吧,那我猜不到了。”
“别再提他了。”话题到此为止。
那个名字从别人嘴里出来,湛言还不觉得怎样,独独从她嘴里吐出,听在耳里他就觉得心痛!
“这么多年没回基隆,你有没有特别想回去看看的地方?”他问她。
“你是说来趟重游儿时旧地之旅?”向莞箹不禁笑出来。
“有何不可?”湛言道。
“没想到你是如此念旧的人。”
“我只是想在繁忙的生活中忙里偷闲。你陪我去,好吗?”转过头去,湛言看了她一眼。
“好呀,找班上同学一块去,这才热闹。”
“不!我是指你和我。”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。
向莞箹怔住了。他是什么意思?
第七章
湛言凭着残存的印象寻找邀请函上的地址,事隔多年,村里历经多次规画与开发,尽管朴实的本质仍在,却多了不少现代化的设备。
两人将车子停在大街上,向路人问了大致位置后,就一直忙着穿梭在错纵复杂的巷弄内。
“我记得应该还要再往里面走。”好啦,这下可精彩了!湛言越核对手上的地址越觉得头大,实在很不想承认他们或许迷路了。
“要不要打电话给徐汪汇?”向莞箹问道。
他们已经迟到二十分钟了,再耽误宝贵的时间,届时抵达会场,想必他们俩必定会成为箭靶!
“好吧。”湛言才拿起手机,迎面走来一个男人,他手里牵着一个小孩,只听见孩子咿咿呀呀放声大哭。
“小丫头,你再哭,我就把你嫁给徐家那小鼻涕鬼。”男人另一只手拎着塑胶袋,里头塞满生鲜食品、还有几瓶饮料汽水。
“呜……臭爸爸、笨爸爸!我不要嫁那个鼻涕鬼,呜……”小女孩哭归哭,但誓死维护权利,还很坚持地反抗到底。
“有什么好哭的?不过是在卖场摔个跤,就哭得好像我不要你了,想毁了你老爸我的声誉呀?”对比六岁大的女儿,男子魁悟的身形显得极为骇人,脸也长得很凶恶。“回头我跟你老妈告状去,爱哭又爱跟。”
“臭爸爸、笨爸爸!我最讨厌你了,呜……”嘴巴说归说,小女孩还是死命的牵着父亲的手,不肯放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