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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真是对不住,一时改不了口。”她的口吻轻淡如昔,像是没把这事摆在心上一样。“我方才一直在找你,没想到你就在这儿。”

  闻言,文字慎微怒道:“我待在这儿没半个时辰,少说也有两刻了,你敢说你没瞧见我?”这种鬼话也只有她说得出口,而且还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。对了,以往就是她帮着挡管事,还有什么谎话是她说不出口的?

  看她说得多理直气壮,好似她真没瞧见他。

  “八成是我没仔细瞧吧。”吉祥眉也不挑地说得理所当然,仿若她说的都是真的,但……当然是假的。

  他这么大的一个人就杵在这儿,她会没注意到吗?

  不过是想蓄意冷落他,再找些话同他说说罢了,要不然他一直不睬她,要她一直演独脚戏,倒也是挺累的。

  再者,要逗他开口说话,真的不算一件太难的事。

  “是啊,你正忙着呢。”

  文字慎口气微酸地道,硬是不正眼瞧她。

  “正忙着找你呢。”面对他淡漠的态度,吉祥应对得不慌不忙,早对他这高高在上的姿态习以为常。

  “找我作啥?”哼,细节部分,她不是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,还找他有事吗?

  “工匠那儿有点问题,依我之见,还是得要由你亲自同他谈,不管是石材还是价码,这些重要的事还是得由你决定才成,我做不了主的。”她的声音圆润柔软,和她的神态大相迳庭。

  “是吗?”现下才要他去谈……

  “我怕弄了不好的石材,或者是不懂时价,会教人笑咱们穷酸的。”语末,她不忘叹了口气。“方才,我没把话说好,那工匠师傅可能是生气了,相公,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才好?”

  听到此,文字慎不免又哼了一声。“就说了女人家成不了买卖,终究还是得要我出马。”

  石材这玩意儿,弄个最精致最漂亮的,不就得了?价码是哪门子的问题?

  “相公说的是。”

  “我这就去瞧瞧,他在大厅?”

  吉祥点头,文字慎随即起身往大厅走去。

  望着他的背影,吉祥的唇角称稍挑弯了弧度,淡淡的笑意随即又隐入唇角。

  ***

  尽管已经入春,然而一大清早的南京城依旧冻得穿骨。

  只见一抹身影以极缓慢的脚步闪进方家宅子里;就见他,身披裘皮大袄,脖子上围着貂皮陂子,头上戴着镶狐毛的金冠,脚上穿着绣上金线的牛皮直缝靴,一副仿若置身北方的寒冻里。

  尽管这模样说来可笑,然他身上的行头可不能等闲视之,不是富商显贵还穿不起呢。

  文字慎将奢华给穿戴在身上,然而一路上却缩身曲背地走向方家的庭院。

  远远的,便见到一个手拿着扫帚努力地在洒扫的人影,他不由得眯起黑眸,大步地走向她并恨恨地吼道:

  “原来丢下我,就为了要到这儿整理!我告诉你,就算休整理了整个院落,我都不会给你饷银的!”

  真是气死他了,眼一睁居然没瞧见她,最气的是,她一早竟然是上这儿整理。为了这即将开张的茶肆,她甚至没准备红玉粥,她明知道每天早上他定要吃红玉粥的。

  “相公?”停下手边的工作,吉祥有点傻眼地问着他:“你穿这样难道不会热吗?”

  虽说一早有些冻意,但现下已有少许的阳光,算是暖和了不少,他怎会将这堆行头都给搬了出来?

  这行头,碧丽辉煌得刺眼极了。

  “热?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儿个很冻啊!”有没有搞错?这么冻的天候,她居然仅穿了这身简单的布衣,而且……“吉祥,你好歹是我的娘子,难道你就不能稍稍做点打扮吗?”

  就端着一身简衣、一张素脸,就像是个丫鬟般。

  对,她本来就是个丫鬟,但现下已经不是;再说他也给了不少精致的衣裳,难道她就不会穿起来应景吗?

  倘若开张吉日,她还着这一身布衣来,他肯定一脚将她踹到后院去。

  文字慎横眉竖眼地瞪视着她,却见她直朝他走来,不发一语地靠近。“你这是怎么着?我说你两句也不成?”

  他又没说错!尽管文府在南京称不上首富,但至少也算是第二富豪,再加上在朝为官的爹,文府在南京城一带倒也是显贵一派。

  身在府外,自然要穿得称头些,要不岂不是教人笑话?

  然,就见她纤手探来,往他的额上一搁,而另一只手则搁在自个儿的额上,口中念念有词地道:“没发烧啊!”

  闻言,文字慎不禁微恼地拨开她的手。

  “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他气得哇哇叫。

  他穿这样有什么不对?瞧她这模样好似他染上风寒才这么穿,好似拐着弯在笑他怕冷;分明是她有病,天气这么冻,还穿得这般单薄。哼哼,染上风寒的话,他可不会理睬。

  “我只是觉得今儿个……不怎么冻。”再上下打量他身上白碧丽辉煌,吉祥不着痕迹地低叹一声。

  极尽奢华之景致明,怕是当今圣上也不过尔尔。

  从文府走到方家宅子也不过才一刻钟的时间而已,他有需要穿得这般招摇过街吗?

  “树上都还积着霜,你居然说不冻?”

  她根本就是雪女嘛!听她这么说,他突地想到,尽管下着雪,她也依旧一身单薄。哼,就同她的人一般!

  她根本就是无知无觉,难怪她连笑都不会笑!

  对了,说到这件事,连拖上几天,都没有任何进展。全都是教这宅子绐拖住了,真是的,无端端地说要弄家茶肆,害他都忘了正事。

  “八成是因为我已经忙了一会儿,所以我不觉得冻。”

  “你的意思是在嘲讽我,搭着马车过来,根本连走都没走遂才会在这儿冻得直打哆嗦?”好极了,他还得要感谢她,让他气得浑身发热了。

  “我没那意思。”吉祥不禁叹道。

  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,他也能生怒?

  “还说没有!”说得他都快要羞恼成怒了,她还敢强辩说没有?

  真是太伤他的心了,随便提个三两句话都能够伤他。也不想想,他待她有多好,说起话来竟是这般不客气。

  他这主子兼相公算是相当称职了,他们心自问不曾亏待过她,也不忘时时提拔她,甚至都愿意拿一两银子买她一抹笑;是她自个儿笨,笨得连笑都不会,才攒不了一两银的,能怪谁?

  “相公,你到一旁歇着吧。”见他气成一脸猪肝色,吉祥不禁觉得有些想笑。

  “哼,要我到一旁歇着,而你一个人在这儿打扫,若是让给瞧见了,人家岂不是要说我凌虐你?”文字慎努力地拉起袖,正准备动手抢过她手中的扫帚。

  “相公,你穿这一身衣袍,是很难做事的。”吉祥连忙阻他。

  知道他向来极为奢华,恨不得将所有最炫目的行头都穿在身上,就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世来着。不管做什么事,都硬逞一口气,不管是行头、院落,甚至是这一座宅子。

  先前明明就说了只要简单的装潢便好,可谁知道弄到最后,里头居然像是间皇宫般地教人傻眼。

  这恶习,要到何时才改得了?

  怕是一辈子都会沾在身上退不掉了吧。

  文字慎不由得瞪大眼,好半晌才说:“你拐弯抹角的,说的不就是我这一身行头?你就是要我脱下就对了?”

  好,他脱就是,倘若他因此而冻着,可有得她受的了!

  “相公,不用了,里头有些人手,我差他们过来便成。”见他准备要脱袄子,吉祥忙制止他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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