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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 页

 

  你和他之间,能拥有三个月关系,已属万幸,也许多年后,他的回忆里,有个模模糊糊的陶殊云,你就该万分欣喜。对,能发展到这里,她心满意足,不敢再有要求。

  用手勾住栏杆,她缓缓起身,缓缓上楼,缓缓望一眼“够大的床”,再缓缓遵守他的指令,洗澡、换衣服、下楼去。

  走到厨房门口时,劭飏背对她,没回身,他低头切洗高丽菜,水龙头的水哗啦哗啦作响。“去加一件外套。”

  厉害,他后脑勺长眼睛?居然知道她没穿外套。

  乖巧的殊云没异议,转身回客厅,把外套加在她的卡通睡衣外面,再进厨房,她直接走到他身边,看著他熟练动作。

  他在煮泡面,很多的火锅料、金针菇和蔬菜,看起来很“营养”。

  可泡面是慧姨千交代万交代,不能碰触的“坏食品”,和之前的麦当劳属同类的致癌物。唉,他真有本事,把致癌物装弄得色香味俱全,一副美味健康又好吃的模样。

  闻一下,引人食指大动的香啊,是坏食物又如何,能和劭飏一起品尝,就算下肚的是穿肠毒药,她都甘之如饴。

  关上炉火,劭飏把锅子端到客厅桌上。并肩坐在客厅里,他们抓来两个抱枕,席地而坐,木头的香氛在身边绕,蒸腾的食物热气在鼻息间,什么叫天堂人间?这里就是。

  他添一碗面给她,剩下的大部分,他用汤匙就口吃,没办法,这里的碗筷盆瓢不多,只为他一个人准备。

  殊云低头,安静吃东西,越吃竟越觉饥饿,吞下最后一口汤,她腼腆地看著他手中的汤锅。

  眼中渴望太明显,不必猜想,谁都看得出她想再吃。

  稍抬眼,他瞄她,下一个动作,他把锅里的东西分她一半。

  胃口变大?

  很好,青春期本来就应该这样,这样子才长得高、长得好,不会像目前这般瘦伶伶,一脸营养不良相。

  “我不晓得泡面那么好吃。”害羞地,她解释。

  好吃的东西很多,麦当劳、泡面、火烤腌渍物,她一样都没吃过。

  劭飏从管家口中知道,这朵温室花是用有机食物养大的,这样的人生多无聊,非要这么吃才能长命百岁,那么他情愿别活得太长久。

  他没答话,她吐吐可爱的小舌头,继续把面放进嘴巴。

  吃饱,他把碗筷收到厨房,他洗,她看,他出厨房,她跟随,他坐在窗前,她拿了抱枕与他并肩,她黏他黏惯了,黏得他没心思说反对。

  望住窗外,他不语,她沉默安静。

  “这里……有没有很美丽的星空?”殊云问。

  偏头,他望她一眼说:“有,在夏天,满空星子教人目不暇接,草丛里萤火虫数不胜数,蛙鸣声由远至近,那是夏季盛宴。”

  那年,他们正值青春,月月说要买下一块山坡地,在上面盖一间童话式的小木屋,夏天时在外面搭帐篷露营,冬天在木屋里升起暖暖的火炉,同他相依。

  终于,他有了能力,买得起一块山坡地,盖座童话木屋……可惜,她弃他而去,留给他无数空寂。

  “真的吗?你说得我好心动,真希望现在就是夏天。”殊云笑答。

  差一点点,他就要出口说:等夏天,我再带你来。

  幸好,忍住了,在最后关头。

  他和她,毕竟是不太熟的两个人,虽然没有理由地,他不排斥她,甚至有一点点喜欢她,虽说他把她带入自己的个人空间,但他没忘记,她只是过客,他们相聚,以三个月为期。

  “我去过瑞士的铁力士山,山下挂著铜铃的牛群低头吃草,风吹过,草浪一波波,黄花在波浪里面翻跃,牛铃声清脆悦耳,徐徐暖风拂过发际,铁力士山的山脚下是夏季。

  缆车一路向上升,高耸的松树累累结了满树毬果,每颗都比人的手掌大,风奔窜过树梢头,那里是凉爽的秋季。

  直到山顶上,皑皑白雪覆满地面,有人丢雪球、有人滑雪,刺骨寒风阵阵,是分分明明的冬天,有机会,我们去玩,好吗?”

  没多想,没怀疑过自己的时间不够长,话出口,她已然架构出美丽画面。

  凝视她的兴奋,久远的陈旧回忆回笼,劭飏想起月月,那年她同自己吵闹,要他把赚来的第一笔钱,买机票,带她到阿尔卑斯山玩。

  他没答应,把钱全数投入股票里,寄人篱下的那些年,他穷怕了,对金钱,他有强烈掌控欲,现下,钱赚够,关于饿肚子的梦也少作了,却再没机会带月月坐飞机,飞到阿尔卑斯山上去……

  不自觉地,他抚上殊云的长发,把她的头往自己肩膀上靠,小小的脑袋瓜飘来阵阵茉莉花香,他拥住她小小的身体,拥住安心。

  她不是月月,他很清醒。

  但还是忍不住地,他想拥她、揽她,把她当成自己的一部分,想和她体温相依,想驱走寂寞冷清。

  是的,他已经寂寞太久,不管身边包围了多少的歌迷名人,不管辛苹是不是躺在他在身边,他总是感到孤单,直到不受欢迎的殊云闯入他的生活,一天一点,他遗忘孤独感受。

  这天夜里,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,拉开天窗上的帘子,隔著玻璃,遥望天边星辰寥落。

  很少交谈,大部分是他听她说,她说了世界各地美景,他幻想月月身处当地的快乐情景,最后,她在雪梨的岩石区中睡著,睡在他宽阔的肩膀里。

  第六章

  殊云起床时,发现窗户边结上串串冰晶,晶莹剔透的冰珠,颗颗圆润,寒风吹过,枝桠间所剩不多的叶片随风飞舞,台湾山区的冬季出现阿尔卑斯山的美丽。

  圈起棉被,她不想起床,蜷缩身子,下巴靠在膝盖问。

  天亮了,昨夜没看见的景色全入了眼帘,小木屋前是一大片干枯草地,和几棵柳丁树,晚开的白花散播芳香。

  再远一点,有池碧绿色湖水,放眼望去,蜿蜒小路在树林间隐约,满山红叶几乎落尽,秋的萧瑟、冬的凄寒缀满山谷,这里是世外桃源,一个和尘世喧嚣分隔的仙境。

  门开,劭飏端热牛奶和面包进来。

  “把东西吃掉,换好衣服到楼下等我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他是不悦的,神情没了昨夜的轻松惬意,下完命令,他转身离开房间,殊云不敢多问,用最快的速度吃东西、盥洗更衣。不过,就算是尽了力,她的“迅速”有限。

  下楼,没见著劭飏,她乖乖坐在客厅里等人,顺手,拿起桌上几份报纸翻阅,才看第一张,心脏猛地踉跄。

  报纸上,辛苹哭诉劭飏始乱终弃,说他无情无义,有暴力倾向,甚而影射他有恋童癖,说他把一个国中中辍学生关在家里。

  国中中辍生是指她吗?天呐,这是从何说起,难怪安妮要反对自己待在他身旁,难怪他才送走了辛苹,马上带她逃离是非地,她真是替他惹了不少麻烦。

  爸爸和慧姨会担心吧,幸好她已打过电话报平安,不然,他们会做出多少吓人想像。

  再往下读,报上说经纪人和公司四处都联络不到劭飏,等联络到他,会召开记者会将所有的事交代清楚。

  什么嘛,爱情这回事要怎么解释才解得清?何况那是多么私人的事,为什么他必须把自己的感觉“交代清楚”?这样的要求未免过分,这分钟,她又想游说劭飏离开复杂的演艺圈了。

  稳住呼吸,平定增速心跳,她天天都告诫自己不准发病,这是她人生中最珍贵的一段,不能啊……她不允许疾病将时间缩短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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