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没办法让你喜欢我——我便要成为你所厌恶的人。
白霭然不断地摇着头,身子簌簌发抖,犹如虚弱的秋风落叶,被拉上大船甲板。
「帮你找来美女了!」一个喊声掠过。
「我看看——」一道影子接近她。「果然是绝色美人!适合待在我的船。」迷人的男中音。「你好——」拖长的柔和语调,像天空一样,给人无边无际的自由感觉。
白霭然缓缓抬眸,重拾注意力,看见男人的长相跟嗓音一样。
「我是皇泰清。」男人有双琥珀色眼眸,气质优越。
白霭然眸光飘闪,红唇微颤,说:「你就是带剑流亡的贵族吗?」
男人盯着她美丽的泪颜,沉吟了一会儿,挑唇,摊展双手。「我是浪荡子,让我们一起自由吧——」
这一刻,她想起了——男人吟诗后的喝喝私品
白霭然,你不是孤岛,我不会让你成为孤岛。
白霭然,你是自由的,像云一样、像雾一样,你不会被伤害,你随时可以飘散,你是自由的……
白色的云雾在窗外飞掠,过往时间无法追回。在这十万尺高的平流层,别说荆棘海远了,任何海都已看不见。那时而喷白时而翻蓝的窗景,像荆棘海奔腾的巨浪冰链,绕刺着他的大脑,冰冻他的血液,这种滋味很难自心中消除。
多少次,他在迷雾中搜寻那抹纤纤倩影。多少次,他站在不知名码头,想着那天大船离港的情景。他的嘴淌满鲜血,咽下,如此苦涩。
他从来没对她隐瞒……
即便会成为她心中的阴影,他也愿意……
他经常梦见她,次数已多到掩盖成长特殊经历带来的梦魇——遇见她,他作美梦。
他要成为她心中的阴影——爱的阴影。
「柏学长,听说你又和上头杠上了?」达凯背着摄影器材,从上飞机那一刻起,就开始纪录此次出队的日志,「真搞不懂,他们都已经习惯了,还多此一举训你干么……」
柏多明我拉上窗布,取下扣在肩带的贝雷帽,盖着脸,躺入椅中休息。
「柏学长,」达凯坐入他隔壁的空位,说:「你就是非得和那个皇泰清碰头,对吧——」
「凯,你就是非得在我耳边叨念,对吧?」柏多明我的嗓音自贝雷帽中低低传出。「我到里面睡。」他拿开帽子,起身离座。
「柏学长……」达凯也站起,跟着他。「我——」
「凯,泡杯咖啡过来。」一个命令打断达凯。
另一个声音接续道:「这边也要。」
达凯顿了顿脚步,前瞻后顾,又看看帕多明我往尾舱走的身影。
「达凯!」连名带姓,等咖啡的学长不容他片刻迟疑。
「好好好,马上煮。」达凯旋身往前舱厨房走了两步,又回头,朝柏多明我喊道:「你要咖啡吗,柏学长?」
柏多明我没停脚、没回首,扬高贝雷帽,甩转一圈。
「有好豆子的说……」达凯嘀咕了句,摸摸鼻子,走向厨房。在这架无国界组织的专机里,他资历最浅,是菜鸟,只能甘从驱使。
柏多明我领着这支队伍七年了,他是无疆界学园有史以来,第一个一出队就被任命为领队的精英,组织很看中他的能力。前五年,他把组织交付的任务,办得完美,从无缺失,组织对他越来越信赖,嘉奖记功不断。可不知为什么,两年前某一次任务后,他开始不服组织下达的任务命令,往往组织要他到这个国家,他偏去那个国家,他开始自主行事,完全不管命令章程,弄得组织上层鸡飞狗跳,训诫他多次,他却依然故我,两年来,上层不知道他何以我行我素,但同样是救人做善事,好吧,任他去他想救的地方救——他的队伍成了组织里最特立独行的一支。
柏多明我打开休息舱房的门,走进去,脱下外套,坐在床边,正准备躺下,外头传来声响。
「柏,流远老师找你。」是队上唯一的女性——雅代的嗓音。
柏多明我起身!重新穿上外套,前去开门。「什么事?」
门外的雅代摇摇头,闪过他胸前,进入房间里。
柏多明我出门,关上门,移往隔壁房。示意性地敲两下门板,他转动门把,进入房里。
「我总算理出一点端倪了——」面门书桌后的中年男子关掉台灯,抬眸,笑看柏多明我。男人有张性格而不失俊美的睑庞,笑时,深邃的眼角有点皱纹,微卷的发略呈灰白,属于那种越上年纪越有魅力的男人——危险中年人。「面对我们这些师长,你还真深藏不露……」
柏多明我挑眉。「有什么指教?流远老师——」
「你不用叫得这么刻意。」男子保持着微笑—站起身,拿着手里的资料看着,边走到柏多明我身边,拍拍他的肩。「是七年前那个交换学生对吗?」
柏多明我神情问了一下,对上男人的眼睛。「我必须什么事情都向你报告,」他扬唇,摊手。「是吗?指导者——」
男人一笑,将手上的资料放回书桌。「如果你愿意,我洗耳恭听。」
柏多明我咧嘴,露出整齐的白牙。「你可以继续理出更多端倪,父亲——」他移动身形,走出房门。
男人神情定了定,过了好一会儿,哈哈大笑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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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便离开无疆界学园五年,白霭然仍不时会想起柏多明我。跟随皇泰清的船艇到各地行善,在这个国家、那个国家,遇见与他穿相同制服的男人,她总会刻意转开脸,她早就不想再见到他……
也还好,他们遇到的无国界组织慈善队伍,从来不是他。听说他们是搭专机行善的,所以不用担心会在哪个港口码头见到他。
科茨港的机场早被海啸摧毁,他们进驻一个星期来,还没遇上无国界组织慈善队伍。
「我以为他们一向效率比我们快的,」皇泰清带着自己队伍里的几名成员,送晚餐到医疗帐给伤患后,感叹地说:「药品还是不够,其它慈善队的医疗专业人员也不足。」
「只能等那些『白贝雷帅哥』们来了……」皇氏队伍里的厨师格丽说着。
「不过,」白霭然垂眸,淡淡地说:「所有伤患的情况已有好转。」
「那倒是,来了一个星期,今晚可以稍微好好休息了。」皇泰清朗朗一笑。「走吧,先回船上再说。留那个『小祸星』守船,我可不放心。」
一行人慢慢往港边走。这个地方,傍晚也会起雾,他们的船艇在夕阳馀晖中,透着神秘的朦胧美。白霭然站在岸上,顿了顿。这是一个空旷冷清的残破码头,他们刚来时,情况很惨,令人不忍卒睹。经过几支团体分工处理后,已是好多了。
轻雾和风吹拂脸庞,白霭然回神,发现同伴都已上船了。她摇了摇头,笑自己多心。这世上有许多不美好的事,那不过都是生命中极小的一环……这个地方的雾跟荆棘海的,一点都不同。
「请问是『皇』队伍吗?」这个嗓音……
白霭然轻轻震了一下,没回头,提步往舷梯上走。
「别走。」沈稳的脚步声漫上了舷梯。
白霭然心猛然跳快,急了。
「我叫你别走。」男人的手臂揽住她的腰,扳转她的身子。
他们相遇了。
轻雾如纱,他眼前的绝色容颜,早在他发出嗓音前,就已在他脑海里盘旋,吸取他的脑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