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老爷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,听到曲笛的想法,暗喜自己捡到宝了,真是知心人啊!他送女入宫,外人笑他卖女,可他也从一介商贾晋升为皇亲国戚,这笔买卖能不划算吗?
这一刻,他已认定了曲笛。
「你不娶敏敏更好,那丫头可花了我千两白银才到手,我也不想便宜了别人。至于你……你很合我的胃口。这样吧!以我的势力,给你弄个小小七品官做也不是问题,不过我更希望你留在我身边,好好辅助我,让我在有生之年,为王家的富贵立下千秋万代的基础。」他会想找帮手,就是因为很多事情周旋不来,偏偏儿子又不争气,才思索着收个义女,再招个义女婿以为臂膀。
「当然,我可以给你相对的报酬,你想要什么?金银珠宝?更高深的武学?还是入宫做内侍?不管是哪一样,我允诺将来都能满足你。其实我更建议你入宫,以你的资质,大内总管的职位肯定跑不掉,这可是个见官大三级的好位置啊!」
「入宫嘛,我暂时没那打算,这天下我还没看遍呢!过几年再说。我在江湖上流浪了十八年,也有点腻了,现在学学怎么做个富家翁,倒是个不错的选择。」曲笛没有直接要钱,但富家翁也是有钱才做得起来的。同时,他也在拐着弯儿告诉王老爷,他只对赚钱有兴趣,无意于权势,以减轻王老爷对他的忌惮之心。
王老爷很欣赏他这种优雅的狡猾,这才匹配得上王府这种官场、商场两得意的人家。「很明智的决定,你不会后悔的。」
曲笛呵呵轻笑,心里暗自冷哼:当然啦!我不会后侮,但你绝对会后悔莫及。
这回王老爷可真是亲自开门,引进了一头凶猛的大老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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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敏……其实不姓王,她甚至根本没有姓。她也是个弃儿,正如曲笛所说,歌伎出身,花名就叫敏敏。
但她不是普通的歌伎,她原是宫里御教坊最有名的歌伎。若非数月前不小心得罪了王贵妃,也不会落到今日的田地。
她心里恨死了王家人,无论是那个仗势欺人的王贵妃、这个拿她当物品卖的王老爷,还是那位成天打她歪主意的王纷。
她多想将这一家子尽数铲除了,可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,又有什么办法?
曲笛打赢擂台的时候,她曾希望幸运之神眷顾她,让这个本领高强、俊秀无俦的男人成为她最坚实的依靠。
但曲笛一口就拒绝了她,难道她真如此不堪?
坐在铜镜前,她凝视着镜中那如花美颜,曾受万众瞩目,如今却……
「难道是我老了?还是变丑了?为什么他不要我?还是……啊!」叹息到一半化成了惊呼,因为她在镜中看到了另一张面孔,正是曲笛。
「你怎么进来的?」门窗紧闭,他却如鬼魅般出现,莫非……她娇颜顿成一片惨白。
「姑娘莫慌,小可有影子,不是妖物!」曲笛笑着,却不再是上午那睥睨天下的讽笑,而是那种柔若春水的温暖微笑。「姑娘之所以没发现我进来,是因为我身法迅速,而姑娘却心不在焉。」
她想起他白日里打擂台的英勇之姿,像极了青莲剑歌里描写的剑侠——十步杀一人,千里不留行。
原来这些诗词没有吹嘘,江湖上实有无数高手,奈何……
她不禁黯下面容。「公子白日已拒绝小女子,今夜又为何寻上门来?难道以公子之勇,也是恃强凌弱之辈?」
「非也、非也。」曲笛依然唇含浅笑。「小可来只为两件事,第一,我拒绝姑娘非因姑娘之罪,实在是小可心中早已有慕,不敢亵渎姑娘……」
她抢口急道:「我不在乎为妾。」
「姑娘何苦轻践自己,以姑娘的芳姿才华,为何甘于屈居人下,而不愿做那人上人?」
她娇躯轻颤,一双魅若秋水的明眸漾满雾气。「人上人?说得容易。我有什么能耐?写写诗、绘绘图、弹唱几首乐曲……这些能耐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,还谈什么做个人上人?」
「想那王纷,大字不识几个,一肚子草包,不过有幸投了个好人家,便能横行半个天下。如此姑娘还会轻视自己之才吗?」
「我没有那种好运投生在好人家,没有一个贵妃姊姊、一个逍遥侯爹爹,我除了受制于人,还能怎样?」她不曾骄傲过吗?她年轻貌美,才华绝世,礼乐射衔书数,六艺精通,昔年皇后犹在时曾言,以她之能,若身为男子,必是鼎甲之材,对她百般怜宠。
奈何皇后弃世后,王贵妃独霸后宫,她从高高的凤凰枝上摔落,变成一项供人买卖的物品。
她再如何骄傲,也在这一关又一关的艰困中被磨消了。
「那是因为姑娘没有利用自己的优点,一味只想寻个依靠。妳说服自己看开了,顺应潮流过活,奈何妳心里又不甘心,于是妳长吁短叹,每每心神不宁。」他自顾自坐到桌边,倒上一杯茶,悠然轻啜。「姑娘也许该换个想法了,这世上没有永久的靠山,人生在世,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。而这便是我今夜来寻姑娘的第二个原因。」
也许是因为曲笛容貌生得太俊美,或者他的话声太醉人,也可能是他太擅长蛊惑人心……敏敏听着他说话,胸膛撞得厉害,体内有一股热气不停地流窜、累积。
这一瞬间,曲笛仿佛变成太阳,笔直撞进她阴暗的人生,为她指点出一条明路。可是她又有点不太敢相信这世上有如此好事,天上也会掉下馅饼,还是砸在她这种出身的人头上?
「我……我不明白你的话,你……或许你该走了……」
「姑娘不必怕,我对妳没恶意,更有甚者,我们还可能成为好伙伴呢!王纷欠我一笔血债,当年我还只是个孩子,无力讨债,但孩子总会成长,小乞丐有一天也会变成一只大老虎……妳了解我的意思了吗?」
原来他是来找王家晦气的。敏敏情不自禁走近曲笛身边,捉住他的手。「你有什么办法,告诉我。王家目前权倾朝野,气焰逼人,我们……」
曲笛打断了她的话。「看事情不能只看眼前,妳看那皇帝老爷多大年纪了,还能坐多久龙位?王贵妃的气势又能维持到几时?王老爷年岁也高了,至于王纷,草包一个,更加不足为惧,难道姑娘还怕这些人?」
敏敏想起了皇帝,她离宫时皇帝已病倒,传闻现在是太子在监国,一旦旧皇驾崩,新皇登基,向来目高于顶、得罪人无数的王贵妃,其下场不言可喻。而依仗着王贵妃的权势而横霸朝野的王家,那最终的结局又能好到哪里?
天哪,她居然会害怕这样的人?
「我原以为自己聪明,想不到却愚蠢至此。」
「送姑娘四个字——自立自强。」曲笛依旧是那么淡淡地笑着。
敏敏回味着他的话,静思片刻,那一身的轻愁似朝阳下的露水,迅速蒸发,代之而起的是光明与自信。
「那么也请问公子,我们就坐视事情『慢慢』演变吗?」她特意强调「慢慢」两个宇。
「岁月是一项残酷的磨练,所以老年人的精气神必不如年轻人,而同样是年轻人,一个被酒色掏空身子,另一个却日日苦练强身,姑娘以为这番比较之下,谁会活得久?」而他自有万般法子,让「岁月」、「酒色」更加残害某些人的性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