耐住性子等待,担忧了一整晚没办法好好睡,硬撑着一双熊猫眼到艺术馆上班,跟属下开会讨论新案子。
晚上回到家后,他看了看时间,已经近十点,还是没有任何消息……叶竞宇终于忍不住打了通电话给她。
「喂?」
「羽菁!」听到她的声音,他总算安下心,轻松地问:「怎么样?你还好吗?我等好久……」
电话那端的沈羽菁突然吸了下鼻子,哽咽着说:「竞宇,对不起,我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。」
叶竞宇怔愣住,仔细听耳边传来的仿佛似哭过的浓重鼻音,他一阵心悸,觉得不对劲。
「等等,羽菁!」然而,他还来不及多说什么,沈羽菁已经挂断了电话。
叶竞宇蓦地呆住,被这意外的发展搞得一头雾水。他赶紧再打一通电话,却已经直接转到语音信箱。
羽菁真的不想跟任何人说话,也包括他……
他烦闷地将手机扔到桌上,心情愈来愈焦躁。到底出了什么事?
自从她来到纽约陪伴他,一切就像是攀上了云端,兴奋的心情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摘到了天上的星星跟月亮,结果她才不过离开短短的时间,他却像在瞬间跌下地狱,周遭宛若被黑雾覆盖,再也看不清方向。
他无法不担心羽菁,依她朗爽的个性,如果不是真遇上大事,不可能会这么难过,但偏偏她什么都不说。她愈是如此,就愈让他担心。
虽然他现在手中还有一堆公事和琐事得处理,但心头记挂着她,什么事也做不好。
羽菁已经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,只要为了她,什么都可以暂时放下。
叶竞宇当机立断,决定亲自去一趟西安,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。
第七章
公元前七百八十五年
今日是荥公六十大寿,荥国全国上下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欢庆声,有邦谊的各国纷纷派遣使者送礼来表达贺意;其中曾经是荥国的死对头、后来却帮荥国打退入侵蛮族的咢侯更是亲自来访,随行者还有大国蔩君,两国君主特地送来昂贵贺礼。
咢侯、蔩君被奉为座上宾,大殿上热闹非凡,文武百官抢着在筵席送上珍贵的宝物和阿谀祝词,后宫佳丽争奇斗艳,几位郡主装扮得仿若天仙下凡。
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即将出嫁的荥姬,已届及笄之年,身着藕色衣裳,仪态亭亭玉立,明艳有如出水芙蓉。
丰飖既属后宫侍女,自是忙碌穿梭在筵席间,却在见到两位远道的贵客落座时,整个人呆愣住,手中的青铜酒卮匡一声掉落地上。
魁梧高大的身躯,一双细小眼睛中隐藏狡诈……他,不就是……蔩君?!
丰飖早已将他的容貌深刻烙印在脑海,一见到他,几乎想奔上前,拔剑刺瞎他的眼睛、砍去他的头颅,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荥国遇见亡国仇人。
「飘,你怎么了?」
另一名侍女低声提醒他,他赶紧镇定心绪,若无其事地捡起酒卮,双眼却无法从蔩君身上移开。
那张恶鬼般的脸庞瞬间令他体内复仇的血液沸腾起来,点燃他胸口郁积的愤怒之火。
在这宫中平静度日,几乎让他忘了仇恨,心思逐渐转变,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忘记仇恨,但此刻亲眼见到仇人,他仿佛又看到当日蔩君率领大军蹂躏他国土、欺凌他百姓、杀害他至亲的情景,他最爱的娘亲便是在自己眼前惨死……
原来仇恨并没有连根被拔起,只是蛰伏不动。
他想立刻冲上前杀死他!
丰飖异样的神情同时落在荥姬和系子眼中,前者为他担忧,后者则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,好像逮到可以整他的机会似。
「妹妹,何不让你的侍女舞一曲助兴?」
他知晓蔩君颇好女色,要是见着貌美的丰飖,一定不会放过,就让她尝尝被蹂躏糟蹋的滋味。
「哥哥……」
荥姬感觉到大哥别有用心,心中不觉警惕,然而系子早已先一步请求父君荥公的允许,让丰飖为众人舞一曲。
「飘?」
荥公锐利的目光瞥了眼丰飖美艳的姿色,回想起曾见过她的曼妙舞姿,霎时明了系子的用意。
如能用一名侍女换取蔩国的友谊,也未尝不可。
对这突如其来的安排,丰飖内心没有一丝不满,因为他不希望蔩君忽视他的存在,他绝不放过难得的机会。
平静已经被复仇的恨意掠夺,黑暗吞食了理智,他愿意用自身的性命交换仇人的死亡。
丝竹声中,盛装的艳丽舞者缓步上场。
彤弓弨兮,受言藏之。我有嘉宾,中心贶之。钟鼓既设,一朝飨之。
彤弓弨兮,受言载之。我有嘉宾,中心喜之。钟鼓既设,一朝右之。
彤弓弨兮,受言櫜之。我有嘉宾,中心好之。钟鼓既设,一朝酬之。
(注)
蔩君贪婪的眼神原本紧追着荥姬绝美的容貌,此时注意力逐渐转至堂上翩翩飞舞的身影,丰飖的举手投足都清楚地映入他眼底。
四目相对之时,丰飖绝艳的脸上露出一抹诱惑的魅笑,蔩君的眼睛蓦然闪动一下,像是捕捉到猎物时灿亮的兴奋光芒。
荥姬心头逐渐笼罩着不安的阴影,她在丰飖眼中看到了仇恨的光芒,宛若一发不可收拾的烈火。
这火,彷若连他自身都跟着燃烧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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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羽菁!羽菁!」
「什么……」
美君用力摇晃沈羽菁的肩膀,终于将她从梦中摇醒。
她睁开眼睛,恍然看着四周喧闹的人群,此时她正身处咸阳机场内,准备搭飞机离开西安。
又梦到那个少年,而且这次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,好像即将要发生什么事般……
她摸了下自己的额头跟脸颊,竟不自觉冒出冷汗。
「羽菁,你怎么了?是不是作恶梦?」
美君担忧地询问,手上拿了两罐果汁在她身旁坐下。她今天特地跟教授请假来机场送羽菁离开,但刚才稍稍离开她身边一会,没想到她竟然昏睡在椅子上,还露出痛苦的表情……
唉,这个学妹最近的情况真是不大妙啊。
「我……」沈羽菁勉强牵动唇角。「我没事……」就算有事,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。
为什么又作梦?明明那块玉已不在她身上,为什么梦境还会继续?莫非其中有什么重要的关键她还不知道?会不会跟玉面上的血色有关?
想不到在短短的待机时间里也会作恶梦,看来她跟那块玉之间的缘分还没有完全结束。
她不禁联想到另一块玉的主人叶竞宇。他还不知道她的处境,而她又刻意挂断电话,暂时不跟他联络,不知道他会不会很担心她?
她不是有意让他挂念担忧,只是依自己目前的情况,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,总觉得自己做了件很蠢的事,毁了一切;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偷藏那块玉,现在不仅毁了自己的前途,更可能因此而惹上官司。
而且,被她这么一搅和,这一对玉佩会不会永远都没有复合的一天?沈羽菁愈想,心情愈低落。
美君将一罐果汁递给她,然后迳自打开自己手上的一罐,叹道:「羽菁,你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事?」
她想尽了办法,终于从郭教授口中探听到为何羽菁必须离开的原因,才知道她竟然做出这种小偷行径,实在令她难以置信。
沈羽菁望着她,眼神复杂。到底该怎么解释呢?就算是最好的朋友,也不见得会相信这种事情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