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么早?等我?”她笑。她对任何人、任何事都是坦诚的,永远没有心眼儿。
“昨夜——好玩吗?”他似笑非笑的。
“啊! 好精彩,”她想也不想地回答。“我和韦薇那么多年不见了哦!一见面简直开心得疯了,又笑又跳,你知道,我们几乎是包尿片时的朋友!”
“的确精彩,包尿片时的朋友!”他摇摇头。
“喂!今晚陪你看电影,不要故作一副寂寞状。”她说。
“好——不过昨天我自己去看了那场电影,”他说:“我说过要看,没有人陪也要看。”
”你这人,又不是小孩子。”她也不以为意,一场电影而已。“那就算了,今天不看了”
“想不想去跳舞?”他问。
“又不是周末,有舞会吗?”她问。
“去空军新生社,”他说:“你不是也很喜欢那地方吗?”
“现在是露天还是室内?室内就免了,秋老虎比夏天还热得凶”她哇啦哇啦的。
“听说是最后一次露天的!”他眼中隐有笑意,不知道他为什么笑。
“OK”她愉快的。“是不是放学一起走?还是你到我家晚餐后再去?”
“你有没有约韦薇、韦成烈到你家晚餐?”他问。
“有啊!约好星期天!”她是直肠直肚的。“你要不要一起来?”
“不,我不来。”他很肯定的摇头。“你知道我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?”
“你不喜欢认识我的尿片朋友?”她仰着头看他。
他的眼光更深沉了,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,波纹不生。她愈发不懂他了。
“我认识你就够了,你的朋友——并不重要。”他领先往前走。“我是个自私的人,我不喜欢分享别人的欢乐,更不喜欢别人分享我的!”
“谁分享谁的欢乐了!”她惊讶的。
他沉默不语。对他不想答的问题,他就沉默。
“毕群,你的名字叫群,但你却那么孤独,怎么行呢?你不该把自己困在一个狭小的世界里。”她以为自己这句话说得很成熟。
“你错了,我的世界很大、很大,不是你能想像的,”他笑起来。“你也不可能从外表看见我的世界。”
“精神领域?”她问。
“也不全是!我没有那么清高,在某些事上,我比任何人更世俗。”他说。
“那么,你的世界是什么?”她直率地问。
“我不想说。”他握住她的手。“我要你慢慢去看,去领会、去了解?”
“这方面我很笨,我怕做不好!”她说。
“我对你有信心,虽然你现在孩子气重,但你绝对是属于感性的人。”他说。
“感性!? 不怎么懂哦?”她摇头。
“你能领路阡陌间的美,秋天的缠绵,还有七星山上的灵气,你属于感性?”他再次肯定地说。
“做诗吗?”她皱皱鼻子。“我上课了。”
“我回宿舍,今天我没有课。”他说。
“大四最轻松,我现在就是大四该多好1”她叹息。
“放学的我在这里等你1”他走了。
回到教室,看见刘芸,正想坐在她旁边,却发现刘芸并不像往日般替她留了座位。
她很意外,刘芸——不喜欢她坐旁边?
“刘芸——”她是藏不往话的。“怎么没替我留位子?”
“今天我也来晚了,”刘芸歉然地笑。“抱歉。”
“我不是来晚,跟毕群讲了几句话而已!”卓尔懊恼的坐到后排去。
她还保持中学女孩子的稚气,好朋友要坐在一起才开心。
她嘟着嘴上了两堂课,直到第三堂课,刘芸换到她旁边坐后才露出笑容。
“我想你不会这么不够朋友的,”卓尔笑着。“我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后排多难受。”
“我不是来陪你了吗?”刘艺看她。“毕群一大早就找你谈什么”
“这个怪人,昨晚居然独自去看电影,真不怕闷,”讲到毕群,她就开心了,到底是第一个初恋男朋友。“他约我今晚去新生社跳舞!”
“他那人——怎么整天只知道玩?”刘莹慢慢皱眉。“他从来不想想毕业后吗?”
“说过不计划将来,要随遇而安。”卓尔耸耸肩。“他还说浪迹天涯。”
“有可能吗?浪迹天涯,”刘芸摇摇头。“出国是那么容易吗?”
卓尔呆愣一下,怎么一夜之间,刘芸对毕群有了这么重的敌意?
“我没有想过这件事,他大概也没有,我们俩都是幻想派的,”卓尔笑。“你是不是对他有成见?”
“当然不是,怎么会呢?”刘芸又笑起来。“我听人说,他家颇富有的。”
“是吗?我可不知道,我连他家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,”卓尔笑得坦率。“而且一一他家如何与我何关?”
“当然,你们家的那种家庭不会在乎,”刘芸考虑一下。“他们说他给了章玲一笔钱。”
“他们是谁?怎么什么事都知道呢?”卓尔奇怪。“他为什么给章玲钱?”
“你不是说他帮助她家吗?”刘芸淡淡地笑。“她家不是发生了一些事吗?”
卓尔傻傻地点头,是啊!这件事根本很普通的嘛。
“那又有什么值得讲的?”她问。
“章玲休学了。”刘芸说。
“哦!? 为什么?”卓尔好意外。“她差不多还有九个月就毕业了!”
“你去问毕群,他知道原因!”刘芸故作神秘。
“人家的事我不感兴趣,你不说就算了,我才懒得问毕群呢!”卓尔说。
“他说不要紧,我说就变成是非了!”刘芸笑。
是非!? 怎么会呢?
正要追问,教授进来了,卓尔只好把话咽了回去。什么事由刘芸说会变成是非呢?她想不通。
一下课,刘芸聪明的避开了,根本不给卓尔任何追问的机会。是一节空堂,卓尔决定去找毕群。
毕群果然在宿舍,还是刚才那一件暗红花黑底衬衫,黑长裤,加上他的冷漠、孤独,从宿舍楼梯上下来的,真像一个幽灵。
“空堂?”他的眼光始终凝定在她脸上,仿佛从亘古到现在都设移开过,非常专一。
“恩。”面对他的凝视,她竟有窒息的感觉,话也讲不流畅了。“你说过没课的。”
“我们去散步!”他拥着她的肩直走出宿舍。
卓尔敏感的觉得,四周有好多视线落在他们身上。
这有什么特别呢?男孩子和女孩子,普通得很啊!校园里比比皆是,为什么独独要注意他们?
“男生宿舍的人好怪,喜欢偷看人家!”她稚气的。
“哼!”他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下。
“毕群,刘芸说你给章玲一笔钱,她就休学了,到底她家出了什么事?”她忍不往地问了。
她感觉到他的手一震,慢慢变僵了,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。
“刘芸——告诉你的?”他问得生硬。
“是啊!她说听别人讲起的。”她说。
毕群脑上逼出一丝僵硬的笑容。
“她不该告诉你!”他轻叹一声。“对不起,这件事——从开始都是我错。”
“什么事?!很严重?”她被他的神色吓一大跳。“你做错了什么?”
他不语,一直带她到竹林里。
“卓尔,听我说,”他扶住她的双肩,好严肃、好认真、好郑重地说:“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你,但——你一定不许离开我,我也决不放手,你先答应我!”
卓尔心中一颤,什么事这么严重呢?她隐隐觉得不安。觉得害怕,她也变了脸。
“如果——很严重.很为难,你——别告诉我好了,我也不想听!”她嗫嚅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