纤细的手指揪着丝绸,她闷声诅咒:「赵凌扬!是你先不遵守自己的诺言,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!」
「我没有遵守自己的诺言?未必吧。」淡淡的声音响起,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感。
「你……」西维亚抬头,将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好看清楚,显然没有意料到他并没离开。
「我已经陪你过了一夜。现在,希望你遵守自己的诺言,放了我们,从此不再找我们麻烦。」也就是说,前尘后世一笔勾销。
「你陪我过了一夜?!」声调陡然提高,西维亚愤怒异常。「赵凌扬,你睁着眼睛说瞎话!」
「难道不是?」他起身走到窗前,猛地一挥手,将帘幕拉开,露出浸润在晨曦中的远方风景。
微风吹来,轻轻吹拂过脸庞,带着海的潮湿和腥味,让他开始怀念起巴黎的玫瑰芬芳。
「天已经亮了,我也在你身边待了一夜,仍然不满意?我记得我们约好的。」
西维亚终于知道自己被耍了。
「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样的一夜,你!」他根本就是在装傻,而她,第一次哑口无言。
「怎样的一夜?」赵凌扬淡淡反问:「我只知道自己在这个房间里,和你待到天亮,你还想怎样?」
「好……你狠!不把我刺得鲜血淋漓,你不会善罢甘休是不是?」西维亚骄傲的语调里带着颤抖,以及一丝绝望。
赵凌扬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,终于还是选择沉默。
他不爱她,所以再说什么也是枉然。
不爱,就是不爱。他的爱今生注定只能留给一个人,一个他等待多年的人。
他,不会放手。
「很好,我不杀她,但也不会就这么让你们轻易在一起。」红唇扬起一抹美丽的笑,西维亚似乎想到什么愉悦的事。「既然你为了她这样耍我,那我就不妨成全你们做对苦命鸳鸯!」
他不说话,静静等待下文,这让她少了许多捉弄和掌控局势的成就感。
「愿不愿意赌一回?我将你们关在密闭房间里,氧气只能供两个人十二小时呼吸的量。开门的密码是四位数,你们得在时间内找出密码才能逃生,否则就会窒息而亡!凌扬,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,你知道我从来不愿伤害你。」
「带我去见甄珍,我和她一起进去。」赵凌扬迳自走到门口,等她带路。
西维亚最后一丝希望破灭,愤恨的笑容来不及收回,蓝眸里一片死寂。「好,希望你不要后悔!」
第九章
甄珍被蒙着眼睛带到另一个房间。
她任由西维亚的手下推挤,心中暗暗冷笑。
尽管气吧,气死了,赵凌扬也不会喜欢你!
只是,她该怎么排遣思念和担心的滋味?
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,只能像被刺瞎了眼睛的困兽般,即使疼痛也无计可施。
门口有人守卫,四周都是眼线。她仿佛竞技场里的困兽,人们欣赏着她的挣扎和恐惧。安全感被剥离,仅有自尊支持着她不摇尾乞怜。
她被大力推进门,身子踉舱向前冲,却意外撞进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。
大门在身后重重关上,她取下眼罩——
「凌扬?你怎么在这里?!」她在他怀里惊呼。
「来陪你啊,美丽的小女警。」
听到这个念念不忘的声音,一瞬间,她仿佛到了天堂。
「你不是和她……她有没有为难你?」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会这么容易放弃到嘴的肥肉?有问题,一定有问题!
「别说太多话,这个房间的氧气只够呼吸十多个小时,我们要在氧气耗尽之前找出密码。」
「你觉得可能吗?」到这个时候,甄珍反而不急了,出乎意料的冷静。
和他在一起,已经习惯了有人可依靠、有人搀扶;甚至,连同生共死也有些浪漫的凄艳感了。
她,不担心。
「不知道密码有几个字,也不知道有什么诡计,而且那么多的组合方式,我想几天都排不完,更何况我们什么工具也没有。」她淡淡笑着,不太想争了。
也许,这就是天意,人生总是由无数遗憾和不可知组成,然后生老,病死。
以前看小说电影,里面的人总是喜欢说不能同生但求同死,现在看来似乎颇有道理。爱的人在身边,刀山火海都不怕,可以微笑面对。
「她说是四个字,可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。但我们不能放弃,不试怎么知道不可以?甄珍,放弃不是你的个性。」赵凌扬摸摸她的秀发,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,然后研究起门锁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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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分分秒秒流逝,赵凌扬单薄的白色衬衫早披汗水浸湿了。他俊美认真的侧脸映入甄珍眼里,渐渐模糊起来。
戏剧般刺激的相遇,之后一连串事件,仿佛是命运推促下把两人联系在一起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自己的忧愁欢乐、辛酸泪水,都与他有关。
他爱我哪里?
有时她这样问自己,让患得患失的情绪前所未有地充斥心胸,就像患了爱情恐惧症。
「你的小脑袋有空帮忙想想密码,不要再神游了!」
甄珍捂着头,委屈万分。「我不懂怎么弄嘛,强人所难……」
不知道是太信任赵凌扬还是听天由命,她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想逃生的方法。
也许是这一连串的事情让自己太疲惫,也许是坚信着和他在一起,总可以绝地逢生,反正就这样天荒地老,也很美……
「看来我们没办法很快就出去,也许氧气耗尽也未必能出去。」赵凌扬靠着门坐下,顺便理理头发,说得波澜不惊。「既然现在没心思,那就干脆休息一会养精蓄锐。珍,你怕死吗?」
「不知道。」她摇头,很自然地走到他身边坐下,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。「当警察这么多年也没想过。反正人生不就这么几年,早死晚死也差不多。如果这辈子太悲惨,那就早死早超生吧。」
「看不出你年纪轻轻,对生死看得这么淡?」
「不然还能怎么办?人力总是有限,不能去强求。」
「你不觉得,会有人伤心?」他侧过脸,伸展手臂将她揽入怀中。
甄珍微微僵了下,很快便放松身体,顺从地贴在他身上,安安静静聆听话语之外的心跳。
「父母去世得早,一个人也没什么牵挂。」她又靠近些,似乎要汲取温暖。「别告诉我你会担心,花言巧语。」
「真是未卜先知的聪明女人。」他不打算否认。
「凌扬,你相信似曾相识的感觉吗?那是一种很……」她绞尽脑汁,思索适合的词汇。
「很恍惚、很茫然,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,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你,很眼熟。可是我见过你吗?应该没有吧?」
十五岁就随家人搬到法国,以前同学的影子也不那么清晰,更何况她在学校就是经常逃课、打架的问题学生。对课本、对老师、对同学都是一视同仁——形同陌路。
「不是应该没有,我们不仅见过,还曾读同一所学校。」赵凌扬底下头,惩罚似的在她脸蛋上轻轻咬了口。
「嘶……」甄珍抽气。「你吃人啊,我又不是唐三藏!」
「惩罚你竟然把我从记忆中抹去。」想起少年时的那段岁月,他微微眯起了眼睛。
那抹纤细高挑的身影在夕阳下仿佛画一般美丽,不过,她当时留给自己的,也只有背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