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替你感到可悲,因为在你的人生,从来没有体验过可贵的亲情,我替你感到悲哀。」
「住口——你不许这样跟我说话。」
「请你离开好吗?这是我仅有的一个安宁空间,请你别打扰。」
「你——」翁倩兰狠狠的望著她,旋即转身离开。
翁倩兰走後,修若娜无奈的搁下笔。
这屋子有太多的争夺与对立,她深深的感觉,这种乌烟瘴气的气氛根本要消磨了她对服装的澎湃想法。
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,不需要很舒适,只要全然孤独的安静,她迫切的需要。
逃,想逃……这个念头从来都没有停止过。
*** bbs.fmx.cn *** bbs.fmx.cn *** bbs.fmx.cn ***
宿文棠没想到会在公司见到她,拎著一只布包,紧紧的,好像隐忍了许多的不满即将要爆发似的。
「你有空吗?」凝肃著一张脸,修若娜问。
「怎麽了?为什麽会来Sergio W?」
「你有空吗?」她固执又急切的开口。
宿文棠看看手表,「嗯,你说。」
眼前的她怎麽了?宿文棠迫切的想要知道她到底是怎麽了,为什麽用这麽严肃的模样面对他。
「我……想要去见我的母亲,你带我去好不好?」这是她能给的最低姿态。
宿文棠望著她,没有吭声,遂而牵起她的手并肩离开。
她的手冰凉凉的,没有抗拒的任他牵握著,好冰,像是严冬里的雪。
她始终低垂著头抿著嘴,不发一语的走著,唯一的专汪就是跟随宿文棠的脚步,走路、上船、下船、走路……直到抵达私人墓园。
「就在里面,要我陪你进去吗?」
她摇摇头,「不,我自己进去。」
「那好吧,我在这里等你。」
把静谧的空间留给了修若娜,翁家的私人墓园里,翁倩如的灵魂安息於此,修若娜笔直的走进,孤单的站在墓前。
从小渴望的母亲,如今也只剩这座华丽的墓园。
「因为你的离开,我总是否定自己的存在,因为你给的血缘,让我在这里几乎要喘不过气,可恶的是,你走得那麽早,无法聆听我对你的埋怨!」
修若娜一字一句的说,有著气愤也有著怨怼,还有更深更深的……思念。
她怎麽也没想到,母女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,她把心里埋藏多年的话一吐为快,吐尽了,想要离开的心好像更确定了。
终末,双手合十祝祷,她转身走出墓园,宿文棠在前方等著她。
「发生什麽事了,你今天很不对劲。」
「我的忍耐就要濒临极限,我要离开,我一定要离开这里,在离开之前,我想,我还是要来见她一面。」
他愕然不已,「你要离开?去哪里?难不成你还想回台湾?」
「当然,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。」
「不行——」
「为什麽?」
「因为你是阿姨的女儿,你是翁家的一份子。」
「不,我才不是,我不属於翁家,从来就不属於。」
宿文棠多害怕听到她要离开的话,一把抓住她的手臂,「你不能走。」
她挣开他的手,「我留下只是暂时的,等我把香多涅夫人的礼服完成,我就要离开,不然,我真的会在这里痛苦的死去。」
「我呢?我对你一点意义都没有吗?」宿文棠问。
她望著他的一脸认真,却说不出话来,「我……不知道。」回避的低下头去。
尽管没有正面承认什麽,但是,修若娜总会不知不觉的想起他,在晚餐的时候渴望见到他,在孤独的时候想要依赖他,但是,她真的受够了翁家的一切。
金钱堆砌的家看似雄伟,却脆弱得不堪一击,在这里,她完全感受不到家的温暖和安全。
宿文棠望著低下头的她,心里阻挡的念头十分强烈,如果自私可以留下她,他会这麽做,彻底的自私一回。
「跟我走。」
她猛然抬起头,「去哪里?」
「码头。」
「不行,我今天要去香多涅,约好了要跟夫人讨论一些礼服制作的细节,我得回去把设计图的最後部分画好。」她拍拍布包里的素描本子。
「约在什麽时候?」
「今天的晚餐时间。」她故意的,故意要抗拒翁家的晚餐规矩。
她的蓄意,宿文棠了然於胸,「时间还早。」
不由分说,他拉著修若娜直往码头走去。
搭上了一艘贡多拉船,宿文棠扯开领带闭上眼睛,放肆的往後躺去。
「宿文棠……」她不懂他的用意为何。
「陪我,如果你执意要走,在这之前拨点时间陪我,应该不为过吧?当然,你也可在这里画你的设计图。」
话落,宿文棠枕著双手迳自假寐,紧抿的嘴不再吭声。
不知如何是好,修若娜只好拿出画本,静静的修饰著她设计图的最後模样。
一整个下午,他就维持这样的姿态,任船夫载著他俩在河道里游荡,修若娜也不敢喊他,不知道他是真的睡去,还是……
好几次感觉背後有双眼睛锐利的望著自己,几度回头看他,却发现他没有睁开眼醒来,她无言望著他,好几次都冲动的想要碰触他的脸。
索性,她画起了宿文棠的模样,一笔一画。
把他的眉、他的鼻,还有他的嘴,透过画笔完全的描绘。
忽地,他动了动身子似是要醒来,修若娜赶紧把手里的本子骤然阖上,紧紧的攒在怀里,生怕被发现。
冷不防,一只手从她身後探来,抽走了她画满设计图的本子。
「欸,还我——」
宿文棠转过身去,彻底的阻挡她,迳自翻开她的本子,一幅幅的欣赏起她的设计,每一张,都让他大为震撼,那是惊为天人的创意。
忽地,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设计图,亮鹅黄的璀璨。
「这是你的设计?」他问。
「是啊,就是参加这次甄选的时候画的,我自己又画了一幅留做纪念。」
宿文棠抿紧嘴,慎重再三的看著设计图,是她,是她!他心目中新品牌的理想设计师人选是她
「怎麽了?是不是真的很糟?」修若娜不安的问。
她想要知道他的看法,想要从他口中知道自己的缺点,因为他不单是她崇拜的Anderson W.T. Su,也是让她想要依赖的宿文棠。
「撇开你是阿姨的女儿,撇开你跟翁家的所有关联牵绊,也撇开你跟我的认识,就说说你心目中的Sergio W,以一个设计师的立场。」
她望著宿文棠,不知道他为什麽这样要求,但是,她直觉宿文棠是可以分享她梦想的人,尽管被笑,也没有关系。
「说来好笑,打从进入服装设计学系,我就把进入Sergio W集团当作是我人生的目标,不单单是惊人跨国经营成绩、显赫的品牌知名度,还有跟创办人同为华人的与有荣焉,而是Sergio W对服装设计的完美坚持,剪裁、设计的原创性,服装背後传达的精神……每一个代表独立精神的环节体现,SergiO W永远是绝对的完美,当初我是被这样的精神给震慑。」
「现在呢?」
她犹豫的望著远方,像是陷入沉思。
现在呢?现在的她呢?对服装设计的热诚是不是被这样的生活给残杀了?
「现在呢?回答我,身为翁家的一份子,身为一个想要进入Sergio W闻名全球的服装设计师,你现在的想法呢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