拿着一串檀香佛珠,宝嘉整颗心安宁许多,她让佛珠一颗颗滑过她的拇指,嘴上也哺哺地为以恭念起虔敬的佛号。
她把一切希望寄托给观音娘娘,想像着以恭已经完好如初,还能陪她在晴朗的天际下慢跑,陪她走进红毯的尽头……
一个门轴转动的声音让宝嘉整个人正襟危坐起来,她看着医生取下口罩,抓住第一时间走上前去。
“他……”所有的问题都显示在她专注的眼神上,她不知道怎么发出第二个字,是死?是活?
“沈先生的情况比较严重,至于隋先生,他只是右手骨骨折,腰部神经拉伤外,其余应该没什么大碍。”医生的脸忧喜参半,不知她们关心的是哪一位?
“我就说嘛!流那么多血不见得是以恭的,这血流得真是教人拍案叫绝。”
莱娣恩怨分明的个性,让医生也觉得不予置评。
“那我现在可以去看看他吗?”嘘了一口气后,宝嘉继续问道。
“还有另一组医护人员正在给沈先生动手术,所以你还要再多等会。”医生准备离去时,却又回头问了两人一声,“请问你们哪位是A型的血型。”
“我是A型的,是隋先生需要吗?”莱姊回答道,若是以恭需要,抽光她的血她也甘之如饴。
“是沈先生,目前本院的血库已没有A型的,我希望你们能……”
医生的话还没说完,莱娣的NO声已经冲到嘴边。
“宝嘉,你可别捐给那个恶魔,他要死了那才普天同庆。”莱娣心想,不成不成,这祸害绝对不行救活。
宝嘉想到咏咏,这么小的一个小女孩没妈妈已够可怜了,要是让她连爸爸也失鸿,这事自己做不出来。
“医生,就抽我的血好了。”她义不容辞,就算莱娣在旁拼命骂她是笨蛋,她还是挥善固执。
“宝嘉,别傻了,你这一跤摔得还不够重啊!你要把他救活,到时别再哭哭啼啼地跑来找我……喂!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啊……”莱娣拼命叫着愈走愈远的宝嘉。
宝嘉从容不迫地走进手术室,她清楚地知道,她要救的人不是沈驭军,而是她始终放心不下的可怜咏咏。
一星期后
在医生大力抢救下,沈驭军的命是保住了,不过由于汽车撞击的位置正好在后髋骨处,所以有九成的可能成为终身瘫痪。
这六、七天来,咏咏成天黏着宝嘉,从她青涩的眼神中,也让她看见成人的世界是如何的错综复杂,再加上父亲的过度工于心计和出了个耍心机的赵谦,让她比一般同龄的小孩成熟很多,自然也看得出她心目中的钻石姨姨,要成为她妈咪的希望是愈来愈渺茫了。
“钻石姨姨,你要多去看看以恭叔叔,我看他好像很喜欢跟你讲话,只要他跟你讲话,他就会笑得好开心。”大病初愈不久的咏咏,这几天倒成了宝嘉的爱情咨询师,还替以恭不断拉红线。
“以恭叔叔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,现在就是你爸爸,他的脚已经使不出力,所以以后你要多多照顾爸爸,让他有天也能站得起来。”宝嘉不能把他对沈驭军的恨移嫁到小孩子身上,这是血浓于水的父母之情,她不能成为挑拨离间的罪人。
“喔!”咏咏像是虚应虚宝嘉,其实她哪会看不出来,爸爸为了要得到一颗钻石,差点让她赵谦害死,他们都不知道她有时候躺在床上是假睡,他和赵谦的话她都听得一清一楚。
宝嘉听出咏咏心中的怨怼,只是碍于不想让她操心而压仰在心底,她蹲下来,捏捏咏咏的小脸说:“不能恨爸爸,他也是很照顾你的,要不然你身上穿的这些新衣服是怎么来的,还有这双鞋鞋……”
“还有头上的发箍……”她替宝嘉接了话说。
“那就对了,爸爸虽然一时做错事,但我们这是要原谅他,我受到这次的事件后,会真的大彻大悟,可别再抱怨爸爸了。”宝嘉想好好将咏咏的心理建设做的,免得将来造成无法弥补的天伦悲剧。
“我会帮忙爸爸再站起来的,到时候,他就能陪我一起去放风筝了。”说到玩,咏咏总掩不往那张兴奋的神采。
“爸爸那么会放风筝啊?”宝嘉将做好的饭菜分成两份,牵着咏咏的手朝医院方向而去。
“爸爸都是放最高的……”咏咏开始回忆她和沈驭军相处过的欢乐的时光,她内心的那层黑暗面,在宝嘉适时的开导下,对于父亲所做的那些恶行,开始用一种感念的心来填补那些空洞。
看她兴奋地回忆过去,宝嘉心想,或许,这是失去母亲的小孩,特别能体会失去亲情的痛苦吧!
凝望着日出日落,星灿星坠,单调的天礼运行,已经驻扎在沈驭军的脑海中有两天之久。
他有时也会呆视着毛毯下的那双腿,仿佛是被魔术师切割成两半,半点知觉也没,他慢慢将过往的记忆拉回,明白自己的瘫痪,全是自己一个贪字而来的。
他变得不爱说话,失败的代价已经在他腿上留烙印,如今,他子然一身,一夕之间,全都化为乌有,这种打击对一个自负的人,根本就比死还要痛苦。
一道光线从他身后明亮起来,一高一矮的身影落在他脚边的地上,咏咏先跑过来,如银铃般的笑语暖照整个病房,“爸爸,你的脚好多了没?”
沈驭军看到咏咏后,一股愧疚感溢上心头,他无地自容,伸出布满青筋的手抚着她的细发,“咏咏,你真的关心爸爸?”
“我只有一个爸爸,爸爸是我惟一最爱的人,我为什么不关心你?咏咏在宝嘉的薰陶下,对于父亲是不忘爱意无限,亲情无价的存在。
沈驭军将头往后一转,只见宝嘉挺立的身子与门成一水平线,他似乎有口难言,最后还是说道:“宝嘉,我实在没资格让你为我这么做。”他指的是为他输血这件事。
宝嘉不想在这句话上下功夫去回应,她走到咏咏身边,蹲在咏咏身边说道“咏咏乖,在这里陪爸爸,姨姨先离开一下。”
“你是不是要去以恭叔叔那边?
咏咏只是顺口说出,可是已让沈驭军明白自己在宝嘉心中地位已荡然无存。
“以恭叔叔还没吃中饭,我要赶紧给他送去,你帮爸爸将饭桌掀起来,我把饭菜放好后,你帮姨姨喂爸爸好不好,”宝嘉是看在咏咏的份上来对沈驭军尽些道义上的责任,若非如此,她可以不必这么大费周章。
她将一切大致弄妥,当最后一盘菜端到沈驭军面前时,却被他一手给紧紧握住。
“你已经看不起我,觉得我是很丑陋的人,是不是?”他好强的心已让他血脉高涨,无奈已力不从心。
“别在小孩子面前说那么多,我会替你将咏咏到成年之前的这段照顾安排好,你不用担心,我也希望你在无后顾之忧的情况下,好好思索人生的另一段目标。”
宝嘉淡然地说,她言尽于此,算是恩断义绝了。
沈驭军似乎还在做垂死前的挣扎,他将哀求的眼神看向咏咏,像是要再藉由她的力量让宝嘉回心转意。
“钻石姨姨,你就多陪爸爸一下嘛,爸爸脚都不能走了。”父女连心,纵使自己父亲再有怎样不对,在沈驭军的央求下,咏咏的心就跟玻璃一样脆,不能见自己最爱的人伤心失望。
“我……”宝嘉告诉自己这回不能心软了,即使咏咏哭着求她,她也不能让自己的测隐之心犯滥成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