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竹姑娘,这些药……”
“你别问那么多,照着我说的做就是,还有……耳朵借我一下。”她怕这药性不够,附耳在小厮耳边嘀咕了几句,小厮听完,连声摇头,眼神中还流露出惊慌神态。
“竹姑娘,这……这兰姑娘有交代,要用这东西,得先问过梅姑娘。”
“你皮在痒吗?难道我要一点点也得经过我大姐同意?”
“可是这……”
“你想被丢进太湖游泳,是不是?”
小厮受暴力胁迫,不得不妥协,只好勉为其难答应。
“竹姑娘,你可要替小的保守秘密,千万别说是我拿给你的。”
“放心啦,你真 嗦,快进去拿!”
小厮苦着一张脸,走进药库里,没多久,便拿着一只小玻璃瓶出来。
他将瓶口往外倒,一只类似小果蝇的昆虫,四脚朝天地躺在小厮的手心。
“就这个东西?”天啊,看起来就很嘿心。
小厮狐疑地看了下四周,然后点头,“竹姑娘,别看这小小的一只,功能可大的了,要是再配上这帖药,就算是八十岁的老头子,也会瞬间一柱擎天,一发不可收拾,记住,这帖药一下肚两个时辰内,一定要立刻找个抒通管道,否则的话,食用者体内会像是烈火俱焚,难受得像万蚁钻心,痛苦不堪。”
“太好了,你就放在这帖药里一起煎,记住,我两个时辰后来拿,听清楚了吗?”
“要是梅姑娘知道了……”
“放心啦,我挺着你,你怕什么?胆小鬼。”惜竹交代完后,便开心地快步离去,现在她只要等药煎好,今晚,就等着好戏上场了。
烟波楼外,惜竹正端着煎好的药碗,小心翼翼地朝岳扬下榻的住所而来。
楼外是一处九曲道回廊,廊下淙淙流水经过,水面上种植着一朵朵含苞待放的睡莲,欲语还休模样,似在等待夏季的阳光到来。
刚用过晚膳,左将右相依着晚风,在廊下乘凉,见惜竹远远走过来,立即将视线朝前头方向看了过去。
惜竹泼辣冥顽的野性,两人可是领教过了,因此见了她,不敢再像以往那样,说什么也要笑脸迎人,不敢再与她横生枝节。
“喂,你们家岳爷在不在里头?”惜竹望着两棵大树问道。
“竹姑娘,你这是……”右相见她端着药碗,并嗅了会,立刻猜中惜竹前来的用意。“呵呵,我知道了,竹姑娘一定是主动前来示出善意,这碗药一定是你替岳爷亲自熬煮的吧?”
“竹姑娘果然是出生于江南第一世家,能屈能伸,在下也佩服不已。”左将微微颔首,既然对方都率先示好,身为男人,就不该太小家子气。
“我问你们,岳爷是不是在房里头,快告诉我,我的手快酸死了。”废话一大堆,她对他们俩的话,一点也不感兴趣。
两人这才恍然大悟,忙笑笑说道:“请,岳爷正在房里看书呢!”
她迅速闪过两人身边,往后头而去,她敲了敲门,很快地,里头就有了回应。
“请进。”
在余园里头,很少听到这样低沉醇厚的嗓音,那声音听来相当具有权威性,也怪不得大姐跟他说话,也得要战战兢兢,丝毫马虎不得。
她一手端着药碗,一手慢慢将门推开,映入眼帘的,是一具相当专注且认真的男子侧影,如斧凿的深邃五官,在烛火的辉映下,可比白天时看得更加抢眼。
“药煎好了,请趁热喝吧!”
岳杨没有抬头,他手里头握着狼毫笔,两眉聚拢,另外桌上则是摆着松烟墨,澄心纸,龙尾砚,好像在写着什么重要议案,不容许旁人来打扰分心。
“搁着吧,我待会忙完就喝。”
待会?待会要是他忙过头,结果忘了喝,岂不白白糟蹋了她的苦心,不成不成,在没看到这碗药汤全部灌进他喉咙里之前,她死都不能离开。
“我二姐的药书上说,这帖药千万不能搁凉了再喝,否则就会失去药性,到时岳爷你要是喝了没效,我可要挨大姐的骂了。”
她一副改过自新,楚楚可怜模样,泪珠儿噙在眶边,让人看了也不禁掬起一把同情泪。
这么眼一泛红,鼻儿一酸,倒让岳杨的心如春雪般溶了开来,看她抖着唇瓣儿,鼻头一抽一抽的,明显地看出有悔过之意,可是他现在正在就彩馔斋的点心,试图去变化出属于皇上喜爱的口味,让皇上既能吃到地道的江南美食,又能不失自己惯有的风味,这对他而言,可比喝碗药还来得重要。
“好,最后一道写完,我马上就喝。”
“不行!”惜竹扯噪一吼,发现岳杨发出疑窦目光,这才缓下声调。“你就先喝了,我也好早早跟大姐覆命,这样我也不必要一直站在你旁边,打扰你想事情啊!”
“你真的这么通情达理?”以他对她的粗浅了解,她可没那么善良乖巧,会替别人着想。
“这……这是当然的,是你还没深入地了解我,千万别太早对人下定论。”
她言之凿凿,说得也不无道理。
“好吧,我喝就是了!”岳杨不再婆婆妈妈,拿起菜碗,咕噜咕噜两口,便全然下肚。
惜竹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,一下子喝那么快,药效会不会也发挥得快,听煎药的小厮说,这帖药就连水牛喝了也会发情,况且是人。
“我想,这样你应该可以回去交差了。”药碗轻轻搁下,他看了惜竹一眼,发现她呆若木鸡,又再叫了她一声,“如果你还想留下来做其他的服务,我不会介意。”
“你……你在胡说些什么?谁要帮你做其他服务,你……你慢慢忙吧,我不吵你了。”她才不敢多做逗留,万一他兽性大发,就算她长了八只脚,也不可能跑得了。
嘿嘿,今晚他可死定了,敢惹她,就别想要有好下场。
第四章
刚过子时,烟波楼的屋顶,出现剥瓦片的嗾嗾啵啵声。
一道窈窕的身影,穿着一身利落紧身装束,像只壁虎似的爬行在石棉瓦屋顶上。
她紧紧地贴着瓦片,丈量好差不多的位置后,便拿起一块铁板子,朝瓦片接缝处铲了进去,等到撬出个缝隙,再慢慢地用手将瓦片抽起,她动作放得极慢,静到连只猫都难以发现到她的踪迹。
从房内微弱的灯光看来,显然岳杨已经早早入睡,桌上还放着他之前所摆设的文房四宝,只是被搁置得相当凌乱,以他严谨的个性研断,应该是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,这点,就颇令人莞尔不解。过没多久,床上突然发出男子吞咽长喘的声音,床脚更是发出吱吱嘎嘎的怪声,像是榫头的缝隙没有衔接好,咿咿呀呀吵个不停。
光就这两点,她就能断定,药效已经发作了!
呵呵,太好了,现在的他一定十分难受,想着他正受到撕心裂肺的痛苦,她心情就莫名地兴奋,谁叫他害她被大姐骂,活该,这都是他自己罪有应得。
在确定他正受着炼狱般的煎熬后,她又悄悄地将瓦片塞进去,然后慢慢从梁柱上爬了下来,正准备蹑手蹑脚走回自己的房间时,迎面而来的竟然是秋姨!
这时候她来这里干么?
手上捧着一束大红大白的牡丹花,上头还夹着一封书信,而且她一路走来的方向,不就是岳杨的住所吗?照此情况看来,她会不会是要偷偷溜进岳杨的房间,表达自己的爱意啊?
听大姐提过,秋姨到京里头,曾偷偷暗恋过一个人,而那个人,该不会就是岳杨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