芙亚一听,失望地敛眉。“怎么会这样呢?”
“芙亚,拓尔刚刚出去了,求求你陪我出去散心,我有好多话想告诉你。”咪咪楚楚可怜地求着芙亚。
“好吧。”芙亚原本就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,禁不住哀求,遂答应了。
“太好了,我现在就叫人准备马匹,你吃完早餐后,直接到大门口和我会合。”咪咪笑着离开。
芙亚一转身,差点撞上刚从早餐室走小来的老管家。
“芙亚小姐,我刚刚好像听见咪咪小姐在和你讲话。”爱德华慈祥的脸孔写满纳闷。
这两位小姐昨天还像仇人似的,今天怎么突然谈起话来
了?
“对呀,待会儿我们俩要一起骑马去散心。”芙亚边说边走进早餐室。
“喔!”爱德华惊讶地张大嘴。“好,很好,一起去骑马,今天天气真的很好,的确满适合骑马踏青。不过,可惜今天海象平稳,是出海的好日子……”他边走边念,渐行渐远。
坐在早餐室里的芙亚只听见关于骑马的那一部分,并没有听见最后那句……
浓荫蔽天的森林里灌木丛生、藤蔓横挂,珍禽异兽不时飞窜而过,景色苍凉原始。
“咪咪,咪咪,你在哪里?”芙亚勒住白马,四处张望,心中隐隐感到不安。
光线幽暗的寒带林中没有任何动静,连飞禽走兽却因她的闯入暂时噤了声。
“咪咪!咪咪!你在哪里?”寂静令人心慌,芙亚不禁提高声音、使出身上所有力气,声嘶力竭地喊。
咪咪、咪咪、咪咪……阵阵回音从四面八方传了回来,更加凸显出森林的寂静。
芙亚一张红通通的俏脸渐渐刷白,她知道自己已经迷失在这片广阔无边的森林里。
她和咪咪原本并辔而行,后来咪咪不知怎地,忽然偏离步径,岔入一条荒草丛生的山路,她立刻追了上来;咪咪策马狂奔,她在后面追喊要咪咪停下,可是,咪咪仿佛没听见她的喊叫愈骑愈快,最后,她再也看不到咪咪的身影。
孤伶伶一人迷失在陌生的深山,芙亚心中有说不出的惊惧,这不是薇特岛上那些安全的小森林,而是北欧重山峻岭间的原始森林,森林里藏着凶猛的野兽,也许她身旁丛林里就躲着壮硕的黑熊或灰狼。
芙亚策马缓行,边走边思考对策。森林中开始起雾了,空气急遽下降,蓦然,有抹冰冷落到芙亚脸颊上,她仰脸一看,心头不禁凉透。
灰色天空零零落落飘了几粒洁白的小点,迎面落到她苍白的脸颊上,点点冰凉沁入她的肌肤中,她那双冻得鲜红的唇瓣不由自主地动了动:“上帝,这不是真的!”
芙亚怔了几秒钟,她伸出细致的手掌,接住一粒纯白晶亮的雪花,这才猛然惊醒……
不行,她得赶在大雪降落前寻到蔽身之处等待救援,否则就算地没有被野兽吃掉,也会被大雪活活冻死。
“驾!”芙亚吆喝一声。策马急弛,双眸四处张望,焦急梭巡足可遮雪挡风的屏障。
白马仿佛感受到危急的气息,边狂奔边嘶鸣,它愈跑愈急、愈跑愈狂,凌乱的脚步在陡峭的山间起起落落,芙亚有好几次差点摔了出去。
白雾愈来愈浓,光线愈来愈暗。狂奔的白马忽然嘶鸣几声,朝布满藤蔓的树丛冲了过去。
“不!不!转向!”芙亚吓得花容失色,边勒住缰绳边吆喝。
上帝,这匹马儿干嘛去撞树呢?它一定累疯了。白马丝毫不听指挥,依旧朝树撞过去。
“上帝!”芙亚认命地喊了一声,她闭上眼,等待撞得眼冒金星、鼻青脸肿。
闭上眼的芙亚感到白马似乎高高飞跃起来,然而又落回了地面。
她闭眼咬唇,等待不幸发生。然而,等了又等,什么事都没发生。
芙亚纳闷不已,好奇地睁开眼,眼前竟是一片平坦宽阔的松林。
回头一看,方才所见的树丛正悬在后方的高地,树丛间有一方空隙,那儿必定是白马穿过的地方。“好马儿,原来你知道那里有道路。”芙亚感激地摸摸马儿的颈子,白马嘶嘶叫了几声,仿佛是给她的回应。“现在,你打算带我上哪儿去呢?”
不待白马回答,芙亚抬眼一望,目的地已伫立在白雾飘飞的前头。
“上帝,这是什么?”芙亚心口一凛。
白雾模糊了庞然黑影的原貌,然而,巨物两侧伸出几只小手,远远看去,仿佛古老东方的千手佛像。神秘,诡异。
芙亚屏息凝神,而马儿悄悄向前。当芙亚看清雾中的屋宇时,心中的疑惑更深了。
眼前这栋木造建筑物共有六层,楼层由下而上逐渐缩小每层都有屋檐,屋檐上皆覆满了动物鳞片般的黑瓦,那几个像手臂的东西原来是木头雕刻成的龙头。
这座古老庞大的木头建筑既像中国的宝塔,又像泰国的神庙,边缘凸出的几支龙头更为建筑物增添几许神秘与诡异。
芙亚心里虽然微微发毛,然而,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,她还是从马背上跳了下来,小心翼翼地走进怪异的大屋中。
一阵刺耳的铃声划破戴维斯庄园宁静的夜色,而后,一道短小结实的身影自百年古屋内奔出,急急赶往花木凋零的后院。
“关,开门,快开门!”劳勃跑到小屋前,边敲门边紧张地喊。
低沉短促的声音,在夜色中听起来,显得分外焦虑。
小屋的窗户仍有火光,屋内的人儿任凭劳勃如何呐喊都不出声,也不应门。
“关,我知道你还醒着,快开门!”劳勃咬咬唇,想了一下,终于决定豁出去了。“芙亚出事了!”
时间仿佛静止两三秒,然后,木屋的门被人用力打了开来,披头散发、神情憔悴的关秋水睁着深黑的眸子,直直瞪着许久不见的丈夫。
“芙亚……芙亚怎么会出事呢?”她双手紧紧抓住门把,满脸惊惧地望着劳勃。
“芙亚在挪威的深山迷路了。”劳勃心痛地道。
“挪威?!”关秋水一听,脸色大变,她急急向前,拉住劳勃的手臂猛摇。“芙亚为什么会在挪威?谁让她去挪威?为什么让她去挪威?”她狂乱地叫。
“对不起,都是我不好。”劳勃自责不已。
“挪威!挪威!为什么让她去挪威!?”关秋水仿佛没听见劳勃在说些什么,仍然不停地摇晃他的手,不停地尖叫。“挪威,挪威,不可以让芙亚去挪威,我不让她去那个地方……”
“关……”望着狂乱失态的妻子,劳勃忽有所感,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……刺骨寒风在黑暗的森林中呼啸,气温急降,雪花不停地飘落,树枝都已结了一层薄冰。
空旷阴森的塔屋除了能够挡风蔽雪之外,温度并不比外面高多少。
白色骏马横卧在塔屋的角落,芙亚抱着双臂,蜷缩在白马的颈窝里,一人一马紧紧相偎,互相取暖、饥寒交迫的芙亚不知道自己还能捱多久。
这座奇特塔楼内除了一座有着古维京皇帝像的祭台外,再没有任何东西,空旷高耸的屋内不但阴森幽暗,还有一股木头潮湿的霉味,仿佛许久不曾有人来过。
虽然没有戴表,可是,她知道夜已经很深了。
她的身体逐渐冰冷,原本清晰的脑子也开始变得混沌不清,偶尔,她会不知不觉地睡着,不过,白马总会用嘶叫声把她唤醒。
她知道自己不能睡着,否则很可能长眠不醒,可是天气太冷、身上的血液似乎都结了冰,饥寒交迫令她连掀起眼皮的力气都快没有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