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……王爷。”那声音既颤抖,又娇媚,令人心猿意马。
朱翊铮望看她婀娜的身影,嘴角勾起招牌冷笑。
喜鹊早已吓得躲到婵媛身后,连和王爷请安也忘了。
“王爷,拜托你下次进来,请敲门好吗?”婵媛立刻忘掉方才的诡异感觉,又握紧了拳头。
“这是我的房间,为什么要敲门?”他脸色也变得很快,笑意盎然地看她。
“你总是这样子吓人。”
“喜鹊,我比较吓人,还是追魂比较吓人?”他转过脸问着。
你们都是吓死人不偿命的恶鬼啊!喜鹊在心里大哭,嘴上只能结结巴巴地道:“没……没吓人……我……我……”
“近午了,追魂大概饿了。喜鹊,你去送饭给他吃。”
“是!”呜呜,莫追魂自己不会去盛饭吃啊?看来她喜鹊掉入王府火坑里,再也难以超生了。
房里只剩下朱翊铮和婵媛,婵媛生气了。“王爷,你又欺负喜鹊?”
朱翊铮伸出右手拳头,微笑道:“我们来比比拳头,看谁能打倒谁?”
事到临头,婵媛哪敢真的和王爷对打?她瘪了嘴,转过身不看他。“你年纪大,身体大,力气大,你是大欺小!”
他走到她身边,仍是抓起她的小手,为她摊平五指,这是他最爱做的动作。“杨婵娟,本王是什么都比你大,但是你的胆子更大。”
“臣妾自知死罪难逃,任凭王爷处置。”不知为什么,朱翊铮愈是不和她计较,她愈是要和他斗气。呵!他又在“玩”她的指头了,他玩男人还不满足吗?为什么还要来玩她?
“我不是不讲理的人,你不要每次活啊死啊!我还得留你这个王妃当幌子,免得皇兄又要逼婚。”
讨厌!讨厌!他捏痛她的指节了,婵媛气得大喊:“你们姓朱的,谁又讲理了?要赐婚就赐婚,要赐死就赐死……”可恶!又是姓朱的!她又触动他最深沉的痛恨了。
“好!你要我不讲理吗?”他蓦地将她推到墙边,眼眸变得冷凝,双手紧紧压住她的手腕,不让她动弹,语气冰寒。“说!方才你和琥珀在说些什么?”
“我们聊女儿家的事,不用你管!”她别过脸,避开了他的热气。
“是我王府里的人,我就要管,你们在谈立太子,不是吗?”
“你偷听我们讲话!”
“杨婵娟,我已经警告过你,叫你不要管皇宫的事情,你还不懂?”
“我没有管!我只是聊聊进宫的新鲜事,又哪像你整天不说话?什么事都搁在心里,闷也闷死了。”
他是这样吗!朱翊铮一愣,松开了她的手,但仍然狠狠地望进她慌张乱眨的大眼。“本王希望你有自知之明,就算你想帮常洵敲边鼓,本王也不会听的。”
“我什么鼓也不敲,我只敲和你朱翊铮宣战的战鼓!”
她瞪大眼,鼓起的腮帮子也胀红了。
稚气!他就是没办法对她动怒,毫无心机的她,讲话坦率直接,喜怒全形于色,但天真若此的她,却也最容易被人陷害设计。
他突然想把她藏起来,不愿看她受到伤害。
“你不听我的话,今天罚你不准到院子玩,我会叫追魂过来守这扇门。”
“你怎么可以这样啊?”太霸道了!婵媛大声嚷着。
朱翊铮走了出去,她立刻冲出门,但院子里的莫追魂动作更快,他飞身挡在房门前,恭谨地道:“王妃,请留步。”
讨厌!她和喜鹊同仇敌忾,开始讨厌起这个动作神速的怪物了。
她用力关上房门,不再理会外面的怪王爷和他的怪侍卫,一低头,看到手腕被捏出一圈的红肿,上面犹有他指头的热度,不会痛,但是……
她蓦然心头一酸,眼泪掉了下来。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当夜,婵媛又抱着被子哭了。
这些日子来,她哭过无数暗夜,心里想着父亲、姐姐,还有晋哥哥。
过去父亲和晋哥哥不在家时,她并不觉得寂寞,她有一个疼她的姐姐,偶尔婵娟身体快活些,还会到厨房做菜给她吃,姐妹俩看书、聊天、坐轿到城外赏景、逗喜鹊玩耍,日子过得很快乐。
如今婵娟去追求她的幸福了,她要为姐姐高兴才对啊!
若婵娟不出走,她想她还是会代姐出嫁。也幸亏她真的代姐嫁给五王爷,否则婵娟一定会被五王爷气得病情加重了。
不能哭呀!要想快乐的事呀!婵媛泪湿枕巾,仍然遏止不了泪下如雨。
她好累,每天面对朱翊铮,就像面对敌人一样,诡异多变,难以预料。
她知道他不会杀她、打她、骂她,但他喜怒无常的个性令她心慌,尤其在谈起皇宫内廷的事,他就好像变成另一个恶人,冰冷的目光随时可以杀死人。
其实,他常常在深夜无人时来找她,静静坐着,不讲话,也不生气,好像是在沉思,往往一坐就是一个时辰。
在这种情况下,无聊的她只能陪坐一边,翻书、吃东西、喝茶,再偷偷瞄看他的脸孔。
没错!她喜欢看他,他很耐看,浓发、剑眉、黑眼、直鼻、薄唇,微有须根的下巴,还有那挺拔的身躯,在在都是一个令人心动的男人。
可是,他只喜欢男人……
婵媛哭得更厉害了,她不想再看到五王爷,她想回家,回去当个小女儿。
“呜……”她爬起身,拿了丝帕抹了眼泪鼻涕,摸索到箱子边,换起那套黑色的夜行服。
门外的莫追魂早就去睡了,朱翊铮睡在隔壁书房,两人隔了一道墙,她不相信他还会半夜起来敲她的门。
带了一把护身的匕首,她轻悄悄推开门,掠过偌大的院子,无声地爬出墙外。
夜深人静,她尽情地在大街奔跑,享受自由的空气,脸上绽出开朗的笑容。
来到自家的将军府,从后院最矮的那堵墙爬了进去,慢慢地跺到自己的房间前。
打开门,没有人;再走到婵娟的房间,打开门,没有人;步伐慢慢拖着,再走到杨晋的房间,打开门,还是没有人。
亲人都不见了,她能找谁呀?
忆及昔日欢笑,她忍不住心底的虚空难过,靠着廊柱,放声大哭。
“什么人啊?”将军府如今人口单薄,只有老管家赵叔一家和几个忠实的老仆人守着门户。
“是赵叔吗?”婵媛抹了泪水。
“是二小姐!”赵叔举起烛火,不可思议地叫着。
“哎呀!二小姐!”披衣而起的赵婶也是兴奋大叫。
“赵婶!”婵媛抱住了赵婶,伏在她肩上大哭。
“二小姐,你怎么回来了?”赵婶看着婵媛长大,心疼地搂着她,拍拍她颤动的肩头,看来小姐是在王府受委屈了。
“我……我想找姐姐……呜……”
赵叔和赵婶对看一眼,交换一个无声的叹息,赵婶只好又拍拍婵媛的背。
“唉!二小姐,如果有消息的话,我一定先赶去王府报讯了。”
“我了解。”婵媛吸了鼻子,眨下一串晶亮的泪水。“只是……我总以为,回到这边来,就可以知道他们的下落。”
“二小姐,你就不要担心了,我家阿大往南边找,阿二往西边找,应该很快就找到大小姐和晋少爷了。”赵叔说得心虚,愈讲愈小声。
天下那么大,茫茫人海中,如何去找两个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