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这是他的宿命,命运的安排由不得他说不要就不要,他必须努力让自己茁壮,等待著时机到来。
当他看著新帝登基之後,百姓的生活一年不如一年,天灾、人祸不断,他们为了生存而挣扎,罪恶感无时无刻不在谴责著他,就是因为他的心慈手软才会害苦了霝国的百姓,所以他才决定出来面对自己的亲娘和同胞所生的兄弟,再也没有退路可走。
「太后驾到!」
挨在墙角的身躯陡地震了一下。
她来做什麽呢?
天牢内的气味相当难闻,尽管头痛得厉害,太后还是用绢帕掩住口鼻,忍住噁心想吐的感觉,加上天寒地冻的,但还是强迫自己走这一趟。
聆听著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,琉离没有抬头,也没有动一下。
被臭味薰得头更痛了,太后来到牢笼前方,「把门打开!」
「这……」看守牢房的不敢作主。
身边的宫女低喝,「你敢违抗太后的懿旨吗?」
「是、是。」说著赶紧取来锁匙,将铐住的铁链打开。
当牢门打了开来,太后掩饰睑上嫌恶的表情,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,这才踏进里头,来到盘坐在角落的身影前面,一时之间,她不知道该怎麽称呼他才好。
「你……你这些年过得好吗?」她清了清喉咙问道。
琉离仰起头颅,披散的长发半掩著他嘲弄的俊脸。「多谢太后的关心,养父对我很好,他教我明辨是非、知晓道理;没有他,就没有今日的我。」
「那、那就好。」被他挖苦了几句,太后有点不太高兴,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,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
「其实再怎麽说,你也是我生的,我、我不是完全没有想过你……」她呜咽一声,用绢帕捂住了唇。「当初你爹突然死了,为娘的伤心过度,这才……这才叫人把你送走。」
他没有任河反应。
太后凄声的抽噎著,「你不要怪娘太迷信了……要怪就怪事情发生得太快、太巧……你爹真的死得好惨,为娘的根本承受不起这种打击……才会……才会认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……」
见琉离一声不吭的坐在那儿,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麽,她心里更急了。
「你还是不肯原谅娘吗?你真的这麽恨娘吗?」她蹲下身子,和他面对面。「孩子,你说话啊?」
看著她的眼泪,琉离不是完全没有感觉,亲娘这样乞求自己的原谅,他还能说什麽。「娘……」
她张臂搂住这个打一出生就不曾看过、抱过的亲生骨肉。「孩子……」
「娘。」他唤著只敢在心里想—却不敢叫出口的称呼。
太后泪水稍停。「娘知道你这些年来受尽了委屈,是娘对不起你……娘看得出你个性独立、有勇气,就算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。」
贪恋著靠在亲娘的怀中,那是他自小就希望拥有的滋味。
「可是你那个弟弟不行……他自小就没吃过苦,平常要什麽就有什麽,从不需要他费心,都怪娘,是娘把他宠坏了……」她开始道出这次探监的目的。
琉离的眼皮徐缓的睁开……
「他要是失去王位,一定会受不了的……你教他往後的日子怎麽过下去?你是哥哥,礼让弟弟也是应该的……就当是娘求你,你就别跟他争了。」太后试图用亲情来打动他。
他的眼眶湿润了。
原来是这麽回事啊!是他太天真了,以为亲娘终於知道错了,终於愿意承认他这个亲生骨肉,想不到真相却是如此离谱可笑。
「哈哈……」琉离发出类似哭声的狂笑。
太后怔愕了下,「你……」
「太后娘娘,你的戏演得真好!真是太好了!」他骤然站起身来,笑得前仆後仰,眼泪泛出隐隐的泪光。「好个母子相认的大团圆,我几乎要相信你了……哈哈……我真是笨,真是愚蠢至极。」
她硬挤出慈母的笑脸。「你在说些什麽?」
「追根究柢,你是来帮刘恒求情,他养尊处优吃不了苦,我就该把王位让给他坐,这就是你今天愿意纡尊降贵来到天牢的目的?」琉离从齿缝中迸出声音,一步步的踱向她。
「我、我……」太后被他逼得不断後退。
琉离眸底饱含著浓浓的怨恨。「同样都是你的亲生骨肉,为什麽你要这样对我?我到底做错了什麽?为什麽要这样对我?」
「啊!」她吓得低叫,「你、你不要过来。」
他表情倏地冷冽。「滚!」
「什、什麽?」
「给我滚!」他厉声的咆哮。
太后抽了口凉气,不敢再多留片刻,忙不迭的冲出牢门。
「哈哈哈……」琉离发疯了似的大笑,泪水爬满了他的脸庞,最後哭得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,哭到全身抽搐不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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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慈宁宫,太后依然是忿忿不平。
「真是不知好歹……要是他肯点头让步,本宫还能代他求情,饶他一命……真是的……哎哟!我的头……好痛,快来帮我揉揉。」
宫女连忙搀她坐下。「太后哪儿不舒服了?」
「我全身都痛,不只头痛,连背都痛了起来。」太后咽了日唾沫,才发觉口腔有些不对劲。「这是怎麽回事啊?偏偏在这节骨眼。」
她见主子情况真的不太对劲。「要不要召御医进宫来?」
太后啜了口温茶,困难的吞咽下去,接著越来越觉得全身疲倦,不禁揉了揉太阳穴。「那些御医根本没用,吃了几天的药也没什麽起色……」
在说话的当口,右手不禁拉起袖口,不停搔著手腕。「那天牢还真是脏,让本宫身子都发痒了。」当她低头往搔痒的部位看去,只见上头起了一颗颗的疹子。「快叫人送热水进来,本宫要好好清洗、清洗。」
「是,太后。」伺候的宫女忙著张罗去了。
半个时辰过後,几名宫女抬来了热水,让太后沐浴更衣,这才注意到她不只是手腕部分有起红疹,就连腿和睑都开始出现了,这让她们不由得暗自心惊,却什麽也不敢说。
「太后引?!」
才刚要请主子从浴桶中起身,却发现怎麽也叫不醒,这可让宫女们吓坏了,急急忙忙的帮她穿上衣裳,七手八脚的送到床榻上,然後快点派人去请御医。
被召进宫来的御医因碍於男女有别,还有太后尊贵的身分,只能用眼睛来判断,瞥见那些奇怪的红疹,脸色更是沉重了。
「御医,太后到底犯了什麽病?怎麽突然起了疹子,还发著高烧?」服侍太后最久的宫女担忧不已。「你快开药方抓药啊!」
御医面有难色。「这……」
「这什麽这?有话快说啊!」
他不著痕迹的後退。「太后近来身边有没有人生了同样的病?例如说也长了这种红疹?」
「这个嘛……」她和其他宫女互视一眼。「是有个刚进宫没多久的小宫女,好像也是突然身上长出这些小红点,太后嫌她看了秽气,就叫总管把她调走了。御医,这到底是怎麽回事?」
御医的一颗心霎时提到了半空中。「那、那她後来怎样了?」
宫女一睑不解。「这奴婢就不清楚了。」
「那她是哪里人?打哪儿来的总知道吧?」御医不死心的再问。
她被他问得也开始不安起来。「好像、好像是打楼宿城来的……御医,你到底知道什麽快说啊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