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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本来练完功之后就要离去,但怕天雨屋寒,她会睡得不安稳,于是又继续搂抱她,非得让她身体暖和,手脚温热,他才能安心。

  他似乎也打个盹,睁开眼一看,桌上的腊烛又短了一截。他不离开是不行了,今天说好和风无垠同睡一房,他再不回去,会坏了柳湘湘的名声。

  轻柔地把她放在床上,掩了被子,再盖上她从不离身的皮袄,拉了拉被角,确定把她遮掩得密不透风了,这才悄声打开窗子跳出去,不忘回身把窗子关紧了再离去。

  风无垠房间仍亮着烛火,难道这家伙也点灯睡觉吗?凌鹤群推开房门,就见到风无垠坐在桌前喝酒,桌上摆了一碟辣萝卜,一碗红烧牛肉,还有一盘油炸豆腐。

  “你还没睡?”凌鹤群关好房门。

  “我等你呀!咱叔侄俩多久没一起大口喝酒,大块吃肉了?”风无垠为他倒上一杯浓厚的烈酒。

  “得了吧!风无垠,人前我叫你一声小师叔,人后你就别相心占我便宜了。”

  “也不知道是谁占谁便宜了?”风无垠笑道:“明明是把人家点穴,还骗她是自己睡着了,然后抱着人家不放,这叫作偷吃香喔!”

  “你胡说些什么?”凌鹤群坐了下来。“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,你敢随便乱讲话,小心我剑下无情。”

  “师侄都敢喜欢师叔了,你若有这个勇气,师侄会砍师叔也不稀奇。”

  “风无垠,你闭嘴,”凌鹤群仰头喝了一口酒。

  “难呵!名分、辈分这一关就跨不过去。”

  “是啊!我们本来是一起打架长大的朋友,你突然变成长一辈的师叔,叫我一时之间怎么能接受?”

  风无垠知道他有意转开话题,仍顺着他的话道:“我那个时候快死了,又没有儿子,总希望有个晚辈为我送终呀!”

  “你意识都不清楚了,还拼命要我喊你一声师叔!”凌鹤群想起往事,又感伤又好笑。“幸好太师父把你救了回来,否则我还得为你披麻带孝。”

  “一千两银子拜师,果然有效。”风无垠吃起牛肉。“听说小师妹花了五百两拜师,如果她能把师父整套内功学全了,调养好身子,这也就值得了。”

  “太师父可好了,五百两银子入他自己的口袋,我当徒孙的每天教病娃娃武功,什么也拿不到。”

  “拿到美人芳心就好了。”风无垠笑眼眯眯,再为两人斟了酒。

  凌鹤群用力一拍桌子。“风无垠!你今天说的话最好马上忘记,否则我追杀你到天涯海角!”

  “我被人家追杀的还不够吗?你慢慢排队吧!”

  “你呀!你真是不值得,为了一个女人,搞得武功全废,差点一命呜呼,如今在青城山躺了两年,还没觉悟吗?”

  “哈哈!”风无垠大笑道:“问世间,情是何物?凌鹤群,你又觉悟了吗?”

  “我活得好好的,觉悟什么?”

  “你刚陷进泥淖,我看一时也很难抽身……不!不!”风无垠饮了一口酒。“通常只会愈陷愈深,终究不能由b拔。”“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。”凌鹤群也喝下酒,吃了一口辣萝卜。“我要睡觉了,你尽管吃吃喝喝,可别让我醒来看到一具醉死胀死的尸体。”

  “醉死、胀死,总比迷迷糊糊睡死,还被师侄偷抱好多了。”

  “风无垠!”这次眼睛瞪得很大。“你不信我杀了你?”

  “小师妹都说了,你这人是面恶心善。”风无垠面不改色,继续倒着酒。“你只是那张嘴巴爱唬人,否则从小到大,我也不知道被你杀过几次了。”

  凌鹤群神色凝重。“我帮她练功,你不要想歪。”

  “我知道你是真心对待她,我不会想歪的。”

  “你……”

  “不过,前途渺茫,困难重重啊!”风无垠举起酒杯。“来!我的师侄,为我们叔侄俩多舛的命运干杯吧!”

  “我才不像你那么命苦。”凌鹤群举起酒杯,用力一碰。“我男子汉大丈夫,不谈小情小爱,前途光明远大。”

  风无垠一饮而尽。“话可不要说得太早喔!”

  “等我送她上山,就一刀两断,没有瓜葛了。”

  “是吗?只恐怕枝枝蔓蔓,缠得满身挣脱不开了。”

  “风无垠,你今天晚上非常讨厌,讲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。”凌鹤群又倒了两杯酒。“我非得把你灌醉不可,省得听你 嗦。”

  “来灌吧!为世上的痴情男人干杯,好生对待我师妹。”风无垠大喊。

  “不必你 嗦。”举杯相碰,尽在不言中。

  雨夜里,两个男人喝酒吃肉,各自抛却了心事,大谈男儿豪情,雨声愈大,他们的谈笑声也愈大。

  隔了好几间房的柳湘湘却惊醒了,她是被寒冷的夜气给冻醒。

  今夜,他不在身边,她仿佛失落了什么。没有那温热的胸膛,她觉得格外寒冷,单调的雨声更让她难以入眠。

  她拢紧了棉被,侧过身看着腊烛,微弱的光晕似乎带给她一点点暖意,她口里低低念着:“鹤群、鹤群……”

  眼皮也渐渐沉了。

  第五章

  “为什么十一师兄走了?他不跟我们上青城山吗?”

  柳湘湘照例在头上扎好了方巾,穿上一件外衣,爬到凌鹤群的身边。

  “他才下山,要去办他的要紧事。”

  “他有什么要紧事?我看他从容不迫,好像不会很紧张呀!还有,你是不是还在生气他拜师父为师?你们过去常常比剑吗?他真的打不过你吗?那么他跟师父学了功夫以后,会不会赢你?你们……”

  “喂!你再吵,我就把你的嘴巴缝起来!”凌鹤群揉了揉额头。“头痛死了。”

  原本缩到一边的柳湘湘听了,伸出小手摸他的额头。“没发烧呀?”

  “我哪像你这个病娃娃一天到晚发烧!”他又敲了敲头。“是酒喝多了。”

  “早上我请厨房把大白菜切细,再腌拌了糖和醋,你吃了以后不是感觉清爽许多?怎么现在又醉了?”她担心地问着。

  “不是醉,可能昨夜和小师叔聊得太晚,睡眠不足……”

  “原来这叫作‘酒逢知己千杯少’,你平常不爱和我讲话,一旦遇到十一师兄这样的知己,心里高兴,话匣子一打开,再喝千杯也不够……”

  “你别吟诗了,好不好?”凌鹤群停下马车,继续揉着额头。

  “你真的很不舒服,要不要到车子里躺一下?”

  “不用了,我们要赶路。”

  “不行,你生病了怎么办?难道我要让你自生自灭吗?”她学着他的口气,讲起来却没有那股凶劲,反倒像是温柔的哀求,眉眼里也是关切。

  凌鹤群睡眼惺忪地望着她,边说边钻进马车里。“唉!看在要照顾病娃娃的分上,我还得留点体力。我睡了。”

  话刚讲完,酣声就响了起来,柳湘湘回头一看,他已经四平八稳地躺在车板子上,她不觉噗味一笑。“爱逞强!”

  再看马车停在路中央也不是办法,她轻轻挥动缰绳,想要赶马到路边歇息,谁知那匹马又走了起来。

  “哎!别走呀!”她轻声呼喝着,马又怎懂人话?仍是慢吞吞地踩着蹄子,一步步地往前走。

  既然行车速度和平常差不多,她也就放下惊慌,反正凌鹤群说他们走的是官道,路大而直,慢慢走着总比停留原地好吧!

  可是她心里又不太想走,她私心盼望走得愈慢愈好,那么她就可以看更多的风景,吃更多的佳肴,还有更多的时间和凌鹤群相处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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