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您去找他干嘛?」对望片刻后,她终于吼了出来。
「我认为现在不是解释这件事的好时机,这个──」冯母拿了一个厚厚的纸袋交给她,接着说:「他要我把这个交给妳。」
鸿钰打开,里面有一份契约书和一封信。她把契约书搁在一旁,拿起那封信来读。信上龙飞凤舞的字写着:
亲爱的鸿钰,多日不见,妳好吗?乔宁除了想妳之外,其余都很好。
至于我,妳知道吗?三十六岁的男人失恋起来真要命。昨晚我在内湖家中的、院子里想了一整夜,心里不禁感叹命运其是作弄人。打从在法国接到妳的电报起,我突然发现命运凿作的轨迹是那么明显。那天,在光影咖啡馆里妳曾提及我们两人个性上的差异。妳是对的。我原本无意继承邵氏的产业,犹如我想忘记自己是私生子所带来的种种不堪记忆;我也从来不曾打算追求妳,可是那天妳在墓地哭泣的背影,让我突然警觉到自己的责任。
记得在内湖的旧居,我们一起用早餐,妳曾提议一起照顾乔宁;当时我看着妳的眼睛,发现自己无法拒绝妳。当然,我有很多机会告诉妳我的身分,可是那便意味着我们之间某种联系的中断,我自私的不愿让它成为事实。我承认一开始我是遵照乔俊的遗愿照顾妳;可是相处之后,我便喜欢上妳的直率和善良。后来,帮妳厘清那段不像爱情的旧恋情时,我知道我已无可救药爱上妳。
是的,尽管妳的外貌与我过往的女友是那般不同,但妳确实是我心中唯一的小百合。三十几年来从来不曾有过结婚念头的我,在去新加坡那个早晨和忙着泡牛奶的妳在走道上匆匆一撞,霎时一股成家的意念忽然变得非常强烈,所以我才会写纸条要求和妳交往。谁知后来发生一些无法掌控的意外,接着妳心中便充满了各式否定与怀疑的情绪。
我不仅爱妳,也懂妳,所以我真切知道妳也是爱我的,如果我们分手,妳会夜不成眠?或怅然若失,一如妳昨天在菜市场街口寻觅我的踪影那般;当时我就在对街麦当劳楼上看着妳,不解为何妳甘愿让我们咫尺天涯各自神伤。我一直在等妳气消后恢复判断力,正视我们的未来,但是,一周过去了,妳依然没有消息;我想凡事都该有个限度,感情亦然。后天我将到大陆及欧州视察一个半月,明天我会在内湖旧居等妳。如果妳依然决定分手,我将把邵氏集团交给专业经理人经营,再带乔宁赴法国定居。
亲爱的,请妳深思,这是否就是我俩之间最好的结局?
又,光影咖啡馆的产权我已买下,那是乔俊夫妇生前指定要送妳的礼物,我现将它转交给妳。该交代的我已经都交代清楚了。
仍在等妳回头的乔杰留。
看完信,鸿钰瞥了妈妈一眼,随即趴在她肩上痛哭失声。哭累了,她想起什么似的问起老妈:「妳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?」鼻音浓重的鸿钰忍不住问。
「本来我是想去狠狠教训他一顿啦,谁知道,一见到他,就被他的礼貌和笑容给融化了。他说他刚从台南回来,然后不由分说的就带我到大饭店去用餐。不管我问什么,他都一一作答,态度很是诚恳,倒弄得我不知该如何发作。」冯母停顿了一会儿,又接着说:「妈看他对妳挺有心,妳就别闹别扭了吧。」
「您又知道了?」鸿钰不以为然的睨老妈一眼。「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,不会有好结果的。」
「说来说去,敢情妳是自卑?」冯母问。
「……」
「虽然妳长得不是什么国色天香,可也是我细心照养大的女儿。既然你们彼此相爱,就该好好把握。更何况,妳也要替小宁想想,如果乔杰最后娶了别人,她会疼爱小宁吗?那苦命的孩子是鸿意唯一的骨肉耶,妳是不是可以想清楚一点,别再钻牛角尖了?」说完,冯母便走出门去。
鸿钰看着闹钟的指针,忽然冲出房门、客厅,再拉开大门。她要的人此刻就站在门口,迎着她的依旧是那要笑不笑的笑容,她直接扑进乔杰怀里,紧紧抱着他。
「怎么知道我在这里?」乔杰低头问道,眼中尽是柔情。
「你绝对不可能让我妈这么晚还自己搭车回来。」
「好聪明。其实我更想看看妳。」说完,低头吻着鸿钰。
夜幕低垂,晚风习习,两人在心中都已经决定,今生今世都要相守。
【全书完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