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对她的任务需求,简直是求之不得的机会,但是如果她不假装抗议一下,那也未免显得太不正常了。
“加班?半强迫性的噢?”
这种抗议太没力道了,听来好像在打情骂俏。
介安一脸自信、不容置疑地忍住笑说:
“放心!加班费照付。”
“周末加班得加倍。”
她急促补充一点,然而唇角的一抹笑意却无法掩藏——他是为了公事?还是为调查疑案?或者是……他想多和她私下相处?
介安见她并没有坚持拒绝之意,胆量也跟着加大了,便促狭地笑骂她一句:
“你可真贪心!还真俗气!好啦,加倍就加倍,我自掏腰包请你吃饭,外加喝咖啡,这样够本了吧?”
“总经——”
“呀,不是说了,现在是下班时间,而且我们是携手并肩要查公司窃案的伙伴,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是不是?”
她也毫不客气,脱口而出:
“那么,宋介安,你要合作办公事,哪来那么多时间还去喝咖啡?”
他两臂交抱在胸前,偏着头审视着她,深邃的眸中尽是欣语笑意。
“别叫我叫得那么凶好不好?好像部队在晚点名一样!喂,你那军人本色能不能稍微通融放松一下?”
她自己也觉得怪不好意思,但是要去叫一个上司或是一名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名字,这其中总有那么一份说不出的别扭,而他的动机又在暗示着什么?
她此刻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,叹了口气说:
“你还没回答我问题。”
介安把桌上的公文夹一合,其实心里很怕她拒绝,所以眼神不敢去直视她地说:
“好,不喝咖啡,等吃完饭我们就回来工作。我打算把这一栋大楼翻过来找一遍,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。你不会现在临阵脱逃吧?”
她轻咳了一声说:
“笑话!军人是不会临阵逃亡的,我舍命奉陪。”
“不过,你得再等我一下下。”
介安拿起话筒按了一串号码,接通之后轻缓地说:
“妈,我是介安……中午我跟一位朋友吃饭,你不用等我了。噢,对了,晚上还有个聚会要参加,可能晚一点才回去……我知道,再见!”
紫妍静静地看他讲完电话,忍不住半开玩笑说:
“你这儿子蛮乖的嘛!”
“没大没小,你别太得寸进尺噢!走吧!去吃饭。”
而人心情异常轻松地步出办公室,紫妍庆幸着思莹已经先走了;几分钟后,两人一起步入公司附近的一家面食小吃店。
介安体贴地先询问她喜欢的口味、吃不吃辣?之后才为两人点了几样现炒的菜色和炒河粉。
在等候餐食上桌的空档,介安柔声问道:
“你家里还有什么人?有没有兄弟姊妹?”
紫妍不失幽默地顶道:
“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的个人资料研究得很清楚了!?”
他笑纹加深地说:
“听你亲口讲比较有趣嘛。”
于是紫妍装模作样地伸出手指头,像小学生一样地数起来:
“我爸、我妈、我哥,还有我,没啦!”
介安情不自禁地噗哧笑出声,他可从没遇见过这么率直干脆的女孩,一点也不忸怩矫揉!
“就这样?不能多说一点?”
“该轮到你说了!”
于是他也有样学样地折着手指说:
“我妈、我弟、我,还有一位老管家,没啦!”
“你爸呢?”
介安只闪过一丝黯然,但很快又恢复轻松口吻说:
“他过世了,在我十二岁那一年……”
接着,他娓娓道出父亲壮年早逝的往事,母亲独力抚养两兄弟长大成人等等,紫妍听完之后,带着些歉疚的表情轻说:
“对不起,我不该乱问的……我这人就是太直肠子,结果给自己闯了不少祸。”
介安由衷地说道:
“直性子好,现在这种工商业社会里,敢仗义执言、不造作虚假的人太少了。”
“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……”
她尾音渐弱,心中有着难言之隐;他熠亮生辉的眸光停落在她毫无瑕疵的脸上,关切地问道:
“怎么啦?”
紫妍陷入自己的沉思里,半晌才缥缈迷茫地喃说:
“我只是觉得,现代人要扮演自己太难了,即使是有所坚持地去做自己甘心乐意的事,还是有很多其他主客观的环境、条件、因素等等,在牵绊着……”
介安颇有同感地说:
“我明白你的意思,表里如一的人毕竟不多。”
“还有——人不可以貌相。”
介安戏谴地扬了扬双眉,不怀好意地笑问道:
“你是在说你自己?还是在骂我?”
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,突地又想起一件事,便说:
“我倒是可以举个实例:像小郭,我刚才第一次见到他时,还以为他是某部门的办事员或小主管,结果他却是担任鲍先生的司机。我并不是看低小郭,而是替他有些惋惜,像他相貌堂堂、斯文有礼,只是机会不好而已!”
介安忽地略带醋意抗议道:
“你把小郭说得那么好;那么我算不算是相貌堂堂、斯文有礼?”
紫妍还怕被眼前这超级帅哥迷掉了七魂六窍,而误了正事呢!
她啼笑皆非地啐道:
“宋大总经理,您阁下是在考我吗?”
“不考了、不考了!省得你给我戴高帽子!”
介安连连求饶,适时侍者端来餐食,两人的谈话被打断了一下;正准备动筷子时,介安又若有所思地说:
“不过,你倒提醒了我一件事!小郭是二专毕业的,大约在一年前应征进公司。因为当时正和政府在合作那件案子,他并不懂电脑,而我又对他印象特别好,所以就把他留下,想等有空位时再安插——一”
紫妍也有些不平地打岔道:
“结果怎么会派去替鲍先生开车?”
“董事长本来是想让他担任我的司机,但是我实在不习惯那种排场,觉得还是自己开的好,后来又正巧鲍比利需要一名司机……”
紫妍叹了声气,不轻不重地说:
“唉,大材小用!”
“你这么一提醒,我倒是要考虑一下该如何让小郭做更能善尽其能的工作。”
紫妍半开着玩笑说:
“这证明一个人即使机运未到,但是只要本身有内涵才能,还是会凸显出来的,就像小郭……”
说到此,她突然又联想到更深的一层:像小郭这样一位不像司机的人在干司机,这倒有些格格不入;而罗上将所说的卧底情报员,会不会就是小郭?
如果小郭真的是调查局派出的干员,紫妍倒一点也不会觉得惊讶,因为,在言行举止上,小郭都显出自有一份修养和与众不同!
介安见她又沉思不语,轻轻触了她手臂一下,笑问:
“喂,你到底是怎么啦?情绪这么大起大落的?”
她回过神来急着找话说:
“没……没事!嗳,你叫这么多菜,怎么吃得完?晚上鲍比利家不是还有一顿大餐,你当我是牛胃啊?”
介安最希望看见的,就是她用这种朋友口气跟他说话。他心中窃喜不已,却仍抿着嘴笑道:
“我怎么知道?我还以为你们这种当惯国家米虫的军人都很能吃的。”
她哭笑不得地抗议道:
“第一,你怎么可以叫我米虫?第二,我不是军人……”
他怜爱有加地吼了她一声:
“好啦!吃饭啦!军校没教你少说多吃吗?”
两人边吃边聊了足足一个小时,这才怀着愉悦心情漫步踱回公司大楼;在电梯内时,紫妍忍不住问了句:
“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?”
“你说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