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这家表示要停止供货的布厂已是第八家了,徐老爷想尽办法动用关系去查,但却查不出个所以然。他们处明,对方在暗,毫无招架之力。再这么下去,徐家早晚会赔钱赔到垮。
“唉,烦死了,到底该怎么办才好?”徐老爷扯了扯稀疏的头发,心烦叨念,门外传来徐少文的呼喊:
“爹!爹!我……我有希望了!”
“又喳喳呼呼的,什么有希望?!”徐老爷不耐,斥了儿子一声。
“爹,你看,这个!”徐少文把有关江南“逍遥珍搜”最出名的“神仙逍遥汤”的消息递给他爹看。“这是治阳……呃……治‘不举’的,刘尚书的公子介绍的啊?嗯,那可信度应该是满高的,怎么,你又想尝试了啊!”
“嗯嗯,对,我要试!一定要试!”徐少文点头如捣蒜,现在的他被禁止营任何布庄的买卖,重回公子哥的生活,平日闲闲无事,家里的七仙女想碰却心有余力不足,是以他表日处心积虑想要尽快恢复往日雄风。
“啧!看在咱们徐家还无后的份上,好吧,我答应。不过,这什么神仙汤的,一帖开价多少银子啊?”
“爹,不贵,一帖一万两,听说连吃五帖保证有效。”
“什么!”徐老爷半眯的老眼听了马上睁大,“五万两?!免谈!最近布庄遇到问题,已经赔掉不少钱了。你又不是不知道,五万两可不是小数目,我不答应!”
“爹,您如果不让我试,我再这么‘不行’下去,徐家可是会绝后的。”
“呃……这……好……好吧!你去钱庄提领就是。其他的事情,我明儿个抽空进宫,禀明给贵妃听,同她商讨商讨,也好拿个主意。”
徐老爷无奈答应,被儿子要走五万两银子,他的心可是疼得在滴血了。老谋深算的他,心下飞快算计着,想再借徐贵妃的权势,想办法再挪些钱来用,好度过此次的难关。
天意冥冥,自有定数,徐家仗势为恶多年,这厢注定要阴沟里翻船,永无翻身之日,只是此时此刻尚在云端上逍遥的徐家父子,怎么也料想不到他们将会落个如此落魄凄惨的下场。
第八章
十日后,江北,京师,徐家。
那日徐少文取来五万两银子,透过刘尚书之子的介绍,向一名姓韩的陌生男子购得五帖号称具有补阳神效的“神仙逍遥汤”;经刘尚书之子确认该配方无误,徐少文爽快付了银子,兴高采烈拿走神仙逍遥汤,满心期待服用完之后,便可恢复他往日傲人的雄风。
只是,当天有件事令他想来就头皮发麻。不知怎么地,那名韩姓男子和他约定取配方的地点居然植满莲荷,满庭院的莲花让他联想起苏净荷鬼魂的诅咒,害他全身鸡皮疙瘩又起,浑身不对劲。再来,那名韩姓男子似乎略通医术,为他把脉之后论断:他的不举乃是心病,而非疾病,吃完五帖药不一定有用。
可徐少文管不了那么许多,为了他的后半辈子着想,说什么他也要试!要他一辈子都不能碰女人,那可是比一刀杀了他还痛苦!
如今想来,那名韩姓男子嘲讽似的冷笑,似乎早就预知了结果。
到今天,五帖药全吃完了,为了要验收成效,他最疼爱的小妾也依言来到徐家在城郊的别馆陪侍。谁知,在床上耗了大半天,该有的“举动”还是一点动静也无。徐少文急得满头大汗,小妾在旁见状是想笑又不敢笑,气氛有些尴尬。
“他娘的,该死的苏净荷,阴魂不散!该死!该死!早知道,当初老子就该派人下湖捞你上来,就算是死,我也要得到你,让你作鬼也蒙羞,这样我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被你诅咒的下场!可恶的苏净荷!”
徐少文气急败坏,边穿衣边咒骂,瞥见小妾的肩膀在抽动,怒火更炽,他大声咒骂:“他娘的,敢笑老子!还不立刻给我滚出去,离开徐家!哼,以后再让老子看见你,老子就宰了你!”
小妾挨骂,吓得差点没哭出来,赶忙三步并作二步,草草穿好衣服,便奔出门离去。徐少文余气末梢,人虽然走了,还是不断咒骂。
没多久,门边传来另一道畏畏缩缩的声音:“启……启禀……少爷……”
“吵什么吵!你是全家死光了是不?没看见本少爷心情不好啊!”
“呃……属下……知……知道,可这事很重要,一定要禀告少爷啊!”
“哼,有话快说,有屁快放!”此刻的徐少文早已气得七窍生烟。
“是。刚刚从府里逃出来的仆人来报,说……说……一下人看徐少文阴沉的脸色,吓得咽了咽口水壮胆,才敢继续往下说:“官府说贵妃娘娘利用权势毒杀皇嗣,还勾结苏州知府,意欲扳倒宁波王爷,圣上大怒,将贵妃打入冷宫,并下令封了徐家。事发突然,老爷子已被官差捉走,临走前他趁机差仆人来报,叫少爷您快走,因为官兵很快就要到别馆来抓你了。还有,老爷说这次的事都是一个叫孟朔堂的人策划的,老爷子要您想办法杀了孟朔堂报仇。”
“可恶,你是死人啊!这种事恰不早说,你想害死本公子吗?!”徐少文怒斥,骂完,快速收拾细软,便要策马离开别馆。
临离去前,徐少文的神色转为阴狠,眼光一移,望向南方咬牙切齿道:“孟朔堂,你真是可恶至极!利用这劳什子汤拐走我五万两银子,害得我家资金周转不过来,又四处搜集证据,告我姐姐一状,如此赶尽杀绝,灭我徐家!哼,我徐少文还有一口气在,这笔债我一定要你拿命来抵!”
徐少文恶毒的誓言,随着风吹,无声无息散在清风中……
莲荷盛放,清新绝艳,时光在翩翩莲影之中流逝。从映绿湖之约后,又过了将近一个月。
这阵子以来,孟青姐和孟朔堂的关系一日比一日融洽‘亲近’他遵守那日在映绿湖许下的约定,不曾再催促她承认身份,两人之间似朋友又似情人的相处方式,让孟青姐既喜爱又珍惜。
她明白他嘴上不说,实际上却早已用他对苏净荷的方式待她。他宠她、疼她、一切顺她心意,对她言听计从。在她面前的孟朔堂,跟平日的孟府织造少东简直就是两样人,连跟随孟朔堂多年的护卫冯定看了,都大呼不可思议。
她不得不承认,她早就原谅他了,而且她的心也动摇了。
随着一日日的相处,对于两人的未来,她同他一般渴盼着。他和她之间越来越心有灵犀,往往眉眼间一个凝视,举手投足时一个不经意的微笑,就能明了彼此的意思,心儿怦怦跳得厉害呵。
她渴望待徐家之事完了,他赴江北求得她双亲和大哥的谅解,履行承诺取来瑶光琴,她便点头承认,恢复她是苏净荷的身份。
一想到自己,孟青姐唇畔不自觉地漾出了柔笑。哎呀,近来她发怔出神傻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,多到明月和含香这两个没大没小的丫环都敢明目张胆地取笑她。幸好,和孟朔堂在一起时,都是他看她看到出神,被她取笑,尽管心已全倒戈在他身上,但女人总是有小小的虚荣心,喜爱被捧在手心上。在她的朔哥面前,是她占了上风,她爱煞了这种受他呵疼的感觉呵!
冯定和宋婉玉半个多月前成亲了。回想婉玉出阁时,那一身鲜艳欲滴的红,喜气洋溢,引人向往;那一副待嫁女儿含娇带怯的幸福模样,当婉玉递出自己的手,交到冯定手中时,那一刻,孟青姐虽然看不见盖在红盖头巾之下婉玉的神情,但那一幕仍让她感动得红了眼眶;从新人紧紧相系交缠的手,她知道他们对彼此的信任和情意是如何之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