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想到孟青姐真的是令出如山,国守大门口的两位门房好言相劝,态度客客气气,言语间多加暗示,孟青姐对孟朔堂极度恼怒,识相点就赶快走,免得扯破脸不好看。任凭他如何威胁利诱,就是不肯放他入苑,让他当场吃了闭门羹。
大门进不了,孟朔堂无奈苦笑,眼光一瞟,望见宏伟建筑旁边的小道,唉,为了心上人,只好当梁上君子,走“旁门左道”进去了。
唇边泛起笑,孟朔堂脚步自在一提,一个提气,脚下一跃,轻而易举便翻过院落,身影落地立定后,依着当日的记忆,往内寻映荷水榭去。
穿过重重回廊和小径,莲香四溢,孟朔堂嘴边的笑意更深,加上阵阵清脆悠扬的琴音传来,他确定映荷水榭就在眼前了。
荷畔亭里,炉里檀香,清香袅袅,烟缕氤氲,一双素手纤纤,熟练地在琴身上来回穿梭,阵阵温润的琴音恰似涓涓细流,清澈干净,缓缓汇聚成河,随着一个反复弹挑,琴音转折,阵阵声急,转为急切高昂,小河汇流集成大河,波涛汹涌奔向大海,在波澜壮阔之中终结。
完全沉浸于抚琴的情绪之中,孟青姐丝毫不察荷畔亭前早来了个聆听人。
仿佛心有灵犀似的,倏地感受到前方有一股直视的灼热视线,孟青姐螓首微抬,视线和那双情意深蕴的眼瞳相交,顿时微怔……
约莫有那么些会儿的发怔出神,直到脑海里出现了“孟朔堂”这个名字,孟青姐整个人才回神过来。
“孟朔堂,你还敢来?你还有脸来!”阔别多年的未婚夫妻,今日乍然相逢,往昔之怨全涌现心口,孟青姐开口便没好口气。
“救命恩人来探望他所救的人,天经地义,理所当然,不是吗?”
“哼,莲苑由我作主,我想如何就如何,这也是理所当然,不是吗?我不欢迎你,你马上离开,不然我差人来赶!”孟青姐大发娇嗔赶人,想也知道是孟朔堂自己闯进来的;她既然下了命令,莲苑上下就没人敢违抗。
“我不走。今儿个我是来谈正事的,而且青姐儿不觉得你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,未免太薄情了些吗?”孟青姐损他的一番话语,孟朔堂充耳不闻,反倒唇边绽着一抹赖皮的笑,无视佳人的怒气,大步一迈,往她跟前靠了去。
这人好生赖皮,又装傻装得厉害,连她生气开口赶人,也拿他莫可奈何。孟青姐见孟朔堂瞧她瞧得目不转睛,顿时心生一计,准备使小人步数,稍稍出口气。
“孟公子,您,过来一点。”孟青姐水瞳低溜转,流媚生波,嗓音娇柔甜腻对孟朔堂柔声唤,这一喊,勾得他更加心神荡漾,心醉神驰。
哼,男人都是一个样!眼前孟朔堂对她着迷的模样,跟莲苑盛宴那晚,徐少文一副急色鬼投胎、恨不得要巴上苏净荷的丑样有何差别?
“青姐儿叫我有何事?”孟朔堂依心上人之言,脚步更向前一靠。
“我叫你啊,当然是……”目标已诱人雍,孟青姐的笑容更甜,彻底吸引住孟朔堂的注意力,趁他不防,莲足轻提,对准孟朔堂的大脚,狠狠使力踩下,霎时一阵凄惨的叫声传出……
“啊……痛!好痛!青姐儿,你……”孟朔堂抱着脚猛跳,口里不住喊痛,脚上的痛让他分神,一时间语无伦次,要回嘴也回不上来。
“我讨厌你到了极点,叫你,当然没好事!”孟青姐双手又腰,一派得意洋洋,顺利出了口气,看他抱脚猛跳的狼狈样,教她心情顿时飞扬。
“青姐儿,好痛啊!你……你为什么踩我?”跳了大半晌,疼痛渐退,孟朔堂才得出声问。
“痛是你的脚在痛,又不是我痛,你跟我喊痛有什么用?”孟青姐凉凉瞥了孟朔堂一眼,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,继续冷眼嘲笑:“我为什么踩你?哼,我是在跟你算账!”
“算什么账?”孟朔堂听得一头雾水。
“你还装蒜?”孟青姐一听,拔尖了嗓:“上次你从苏州知府大牢救我出来,送我回来莲苑,你故意支开含香对我做的轻薄事,别以为我不知道!”
“我轻薄你?”话没说完,孟朔堂声音就低了。唉,那天喜逢心上人,一时情不自禁给留下了“罪证”,他理亏在先,挨这一踩是罪有应得,怨不得人哪!
“敢轻薄我!你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登徒子,外头传闻你不近女色,根本就是个幌子!”
“我不近女色?哈哈哈!我也是个正常男人,怎会不喜亲近女色?只是弱水三千,我独钟情你这朵清荷,也只奢望能接近你这抹绝色。”
孟朔堂话里暗喻孟青姐就是苏净荷,可她专注于同他辩驳上,忽略了他暗示的语意。
“绝色?我这番模样叫做绝色?孟大当家,您也行行好,别看我是个寡妇,就认为我好欺凌!”
“青姐儿,你真是个寡妇吗?我不过稍微接近你,你就惊惶害臊,这么害怕男子接近你,一点也不像成过亲的妇人。”
“你……可恶!下流!”孟青姐气得跺脚,被孟朔堂这么一反驳,她竟一时哑口,无言以对,这……真是该死!谁叫他说的都是事实!
“我就想不透青姐儿你为啥这么讨厌我?照理说来,咱们是初识,往日无冤,近日无仇,你没有道理如此讨厌我啊,难不成是我跟你的前夫长得像?”
孟朔堂明知故问,刻意在言语间试探。
“狗嘴往往吐不出象牙,不过,这次竟让你给蒙对了!没错,你的确生得和我‘前夫’有几分相像。”孟青姐没好气地回答。
“那改日介绍我和他见见面,彼此认识认识可好?”
“认识?死人有什么好认识的!不过就是黄土一坏,想看,路边到处都是!”掌理莲苑四年来的磨练,孟青姐早练就一身世故,牙尖嘴利,话锋一转,她皮笑肉不笑,骂人不带脏字,三两句就把孟朔堂损个灰头土脸。
死人!听见自己在孟青姐心中竟成个已死之人,孟朔堂不禁哑然失笑。想来他得更加把劲,想法子从她心中“复生”才是。
“青姐儿,瞧你这模样、神态、言行,还有这番聪颖,在在像极了她。看着你,实在无法让我不想起一位寻觅已久,却一直音讯渺茫的故人。”
“故人?谁?”该不会是指她这位下堂未婚妻苏净荷吧?
“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,也就是我的未婚妻净荷。”
啥?这……她没听错吧?孟朔堂是不是在说梦话?他怎么可能会爱她?当初明明就是他不要她的呀!还有,如今的她容貌早不同于昔日的苏净荷,他怎么可能会怀疑她的身份?!
心里浮现一连串的问题,短短时间,孟青姐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变,时而猜测忖度,时而肯定含笑的模样,教孟朔堂看直了眼,根本不舍也不想移开目光。
“仔细一想,真是巧合呵!我长得像你‘已死’的前夫,而你生得和我未婚妻几乎是一个样,青姐儿,该不会你就是我失踪已久的未婚妻,只是心里还怨着我,所以不肯和我相认?”看着孟青姐一副被猜中心事的表情,孟朔堂越发得意,干脆由暗示变成明示。
“不过晌午,还是大白天的,怎么就有痴人在做梦了?你胡思乱想,想老婆想疯了,我管不着,但别扯到我这边来!谁要是跟你这灾星扯上关系,谁就倒八辈子霉!”换孟青姐损人兼装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