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婉玉,明月姑娘,含香姑娘,发生了什么事?为什么你们大伙儿哭得这么伤心?”冯定问道。
“冯定,是青姐她……”宋婉玉见着心上人,像是遇着了救星一般,技着他把事情一五一十对他说个明白。
“孟主持出事了?怎么会这么突然?!”冯定讶异道。
“这是天外飞来横祸,我们也不知道啊!怎么办?青姐怎么办?”宋婉玉说着说着,才停住的眼泪便又落下。
“婉玉,你别哭,别急,我想我们可以找我们公子爷想办法……”
“公子爷!你是说孟朔堂孟公子!”宋婉玉声音忍不住高了起来,她这一喊,也引起了旁边众人的注意。
“冯定,你是说要请孟公子帮忙?”明月、含香也凑过来问。
“嗯。”冯定答得肯定。
“可是莲苑跟孟府织造素来无交情,孟公子会愿意为了一个陌生人 这浑水吗?”
“公子爷人面广、关系好,是孟主持现今惟一的希望。救人是积功德,我想公子爷不会推辞的。事不宜迟,婉玉,你们三人就随我回府去吧!”
冯定带着宋婉玉三人一起回孟府织造,对于前去求孟朔堂救孟青姐之事,他信心满满。近来公子爷似乎为了某件事情而积极调查莲苑,而今莲苑有难,冯定相信公子爷若知道此事,绝对不会袖手旁观。
苏州知府,大牢内。
昏暗的大牢里充斥着潮湿的霉味,时有鼠辈穿梭其间,环境其差无比。在天朝,这类地牢里头会关的向来只有等待秋决的重刑犯。
孟青姐被抓入牢中已经一天一夜,差役数度威胁逼迫,全被孟青姐的伶牙俐齿给驳倒,官差落居了下风,无计可施,末了只有把上头搬出来。
苏州蔡知府摆个大排场,官威赫赫来到地牢。他看见吊在墙上的孟青姐,抓入牢中至今滴水未进,但仍强撑着精神,心下颇为讶异。
这女子脸上一大片青色胎记,看来颇为吓人,一日夜未进食,居然还有体力维持到现在,我的手下个个拿她没办法,果然是个难缠的角色。蔡知府心忖。
“我说孟青姐啊,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被抓到牢里来啊?”
“哼,欲加之罪何患无辞?人是你们抓的,话自是随便你们说,我懒得费这心思主情!”孟青姐看也不看蔡知府,以嘶哑的嗓音回话。
“好个刁妇!本府没闲工夫跟你耗!一句话,莲苑你交是不交?”
“莲苑是我的心血,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奉送给别人!不管谁来都一样,我还是那句话:除非我死,否则想要我交出莲苑,做梦!”
“哼,可恶!敬酒不吃,偏吃罚酒,看来我若不使点手段,你是不会乖乖就范的。”蔡知府眼一眯,心底打起了坏主意。
“无凭无据便抓人入狱,现又想动用私刑,事情若是传到宁波王爷耳里,蔡知府不怕丢了这顶乌纱帽?”孟青姐“好意劝告”。
“宁波王爷?哈哈哈!你也未免太自抬身价了!王爷是何等尊贵身份,哪会搭理你这种身份低贱的小老百姓?更何况,王爷日前已前往汉郡巡视,要回来苏州城也是十天半个月以后的事了。你想我会那么笨,把事情拖到那个时候,留下证据让王爷来找我吗?”
苏州知府笑得张狂,一点也不把孟青姐的话放在心里。
宁波王爷与孟青姐的莫逆交情,除了王府与莲苑,外界并不知道,是故蔡知府无所顾忌,一心只想赶快完成“任务”,好得到那笔丰厚的酬金。
“反正你也逃不了了,莲苑要易主之前,我就让你知道真相,省得肚子里积了一堆怨气,出去之后给活活气死,哈哈哈……”
孟青姐看蔡知府嚣张的模样,气得杏眼圆睁,恨不得挣脱手铐脚钱,冲过去狠狠对蔡知府刮上几个大巴掌。
“哼,谁教你人生得丑,又不长眼,谁不去招惹,居然得罪了当今的国舅爷徐少文。徐家是何等人家,岂是你一个小小莲苑冒犯得起的?徐家只是要你交出蓬苑作为补偿,没要你一条贱命,已经是对你够仁慈的了。来啊!给我用刑!”
可恶的徐少文,居然使这种下流手段!哼,咱们前仇未解,后怨又生,今天孟青姐沦落至此,算我认了!我只恨自己那晚心软,没一脚将你踹到太湖里淹死!徐少文,你真是个人渣!
孟青姐听见蔡知府所言,心中愤恨难平,水瞳里盈满恨意,仿佛是厉鬼在讨命控诉一样,看得蔡知府竟有些害怕,他赶忙催促,教差役即刻动刑。
咻、咻两声,长鞭挥下,孟青姐无处闪躲,直挺挺地挨了鞭子,瞬间热辣烧灼的疼痛立刻传至四肢百骸,让强自支撑的她终于承受不住,惨叫出声……
差役视若无睹,接连数鞭落下,孟青姐的泪溃堤似的纷纷滚落……
“哈哈哈!我就不信你骨头有多硬!来啊!再多打几鞭!把她打个半死,打!给我打!哈哈哈……”
无情的鞭击像是浪潮般一波波无止尽地袭来,汹涌猛烈,击溃了她长久以来坚强自立的心,剧烈的疼痛教人无法忍受,孟青姐下唇咬出了血,呼吸一个急促,气一时顺不过来,终于昏了过去。
温柔淡雅的清荷在阴暗潮湿的牢里落难,失去意识,堕入黑暗之前,她脑海里浮现的是孟朔堂的脸庞……
江北,京师,徐家布庄。
“爹,好消息好消息!苏州蔡知府传来的密团。”被禁足郁闷多时的徐少文像是挖到了宝,三步并成二步,奔到大厅,跟父亲报喜。
“瞧你一副没出息的样子!”徐老爷皱眉,斥了声,从儿子手中接过密因,看过之后,换上的是一脸满意的表情。
“哈哈哈!没想到这蔡知府手脚倒挺快的,才几天时间就把事情给办妥了。”
“爹,我就说嘛,姐姐那边推荐的人,能力一定不差的。”
“呔!瞧你得意的,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,才甘冒这个风险,请贵妃出面帮忙的!要不是你这浑小子不长进,搞砸了跟孟府织造合作的事情,我犯得着跟区区一家歌舞坊过不去嘛!”徐老爷想到那天的情形,脾气就忍不住上来。
“爹……”徐少文挨刮,头低垂,不敢回话。
没错,孟青姐的牢狱之灾正是徐家一手搞出来的。
前些天,徐家厅堂上大门深锁,徐少文的元配带着六名小妾,个个愁眉苦脸,满脸哀怨,声泪俱下向徐老爷投诉徐少文的不是。
任谁也没想到,好色成性的徐少文下江南谈生意一趟,竟然变成了个“不行”又“不举”的人回来,害元配跟六名小妾全成了怨妇,只能守活寡。
这往后的岁月漫漫,空闺难守,可叫她们“七姐妹”该怎么办才好?
一群“儿媳妇”因为儿子的“无望再举”状告到他这个公公这边来,教他一张老脸往哪儿摆?
人说胳臂往内弯,儿子再怎么不成材,也总还是自己的亲骨肉。徐老爷在问明事情的来胧去脉之后,生性好面子的他,终究抵不住徐少文的煽动,亲自出面,进宫恳求徐贵妃相助,动用私权,陷害孟青姐入狱,并吞下莲苑,以为补偿。
“啧,都二十来岁、身经百战的人了,去趟江南回来就变得‘不行’,还让妻妾状告到我这儿来,这还像话吗?”徐老爷想了不住叹气。
“爹……您,唉……这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