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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事情是这样的——一个服饰店专柜小姐一见我进店门就死缠着我不放。

  我只是试穿一件中国式外套,立刻就还给了她。谁知,她死命拉着我要我出价。我急于摆脱她,于是存心出了个超低价,心想她一听就会放我走。

  “卖你!”我一转身就被她恶狠狠拉住。

  “不买!”

  我再次举步向前,这次,她拉住我的样子像拉住个现行犯。“出了价就得买!”“我就不买,你想怎样?”就凭她这种服务态度,那件衣服送我我都不要。我甩开她的手,冲出店门。

  她追了出来,扯住我的背包,我看见路人就要围过来了……

  “你把我的指甲弄断了,我要你赔!”她伸出那肥短右手给我看。

  “指甲断了还会再长,赔个屁!”我啐她。“谁能证明你指甲断了跟我有关?”“我店里有人看见你推我,刚刚!”说着说着她还看了一旁的好事群众一眼。我不想跟这种人计较。

  她找我麻烦跟她那金光闪闪的绿指甲无关,跟我不买她那件衣服有关!

  我才想再走,她又扯住我。

  忍无可忍,我回头挥掉她的手,这一挥又把她鼻梁上的眼镜一扫挥地。

  “你把眼镜给我捡起来!”她一手插腰一手指着地面,可能因为近视度数太深,她像是眯着眼在鬼吼。

  我没捡,站定原地不动。

  要打架就打架,我绝对打得过她,就怕她撑不了多久。

  路人甲好心地捡起那副俗不可耐的眼镜,递到她眼前。谁知,她使力一拨,眼镜再次坠地,镜片碎了。

  “现在你得赔我眼镜!”她又吼我。

  我很想在她厚脸上留下五爪印,但我只是忿忿地转过身,不再搭理她。

  结果,她追上来硬扯住我头发。

  再忍我就不叫简瑗。

  我把她推倒在地,她立刻反扑与我扭打。路人免费欣赏了一场女子摔角比赛。她老板在我们打得难分难解之际把她拖离现场,她一路大吼大叫,还不忘回头死瞪着杵在原地不动的我。

  “看什么看!”

  我怒气冲冲地扫视周围的好事群众,路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终于相继离开。我拾起地上背包,掸了掸一身晦气,才走出骑楼没多久,便一脚踩进了个凹洞。唉!祁洛勋说他怕了我,其实我才觉得我怕他咧!至少在刚才那件事里,我自觉我并没有错,至少错不完全在我,可是我不敢告诉他。

  在他心目中,我已经是魔鬼了,再让他知道我跟人家在大街上大打出手,那我岂不成了妖孽?

  小不忍者不配成为强者,大不忍者不配传正气于千秋。

  我不想成为什么强者,也没什么正气好传于千秋,但我还是得忍。

  “怎么样?医生跟你怎么说?”其实医生早告诉我不必住院。

  “医生叫你回家躺着。”

  “躺多久?”

  “你好像很高兴可以请病假。”

  “是呀!你也该高兴才对。我一躺下,你的眼皮少说十天八天不会乱跳。”他苦笑着朝我走近,然后伸手想扶我下床。

  “走吧!我送你回去。”

  “回去?回哪里?”

  “你住哪里就回哪里。”

  “喔。”他没打算让我回祁家养伤。算了,谁教我伤得不够重。

  病假第一天,整个上午我都在上网泡妞。“绝代情圣”和“只为卿狂”轮番上阵,纯情与放荡交替进行,搞得我心力交瘁。

  奇怪的是,我一直找不到莲舟的踪影。

  我判断她是一般上班族,而且朝九晚五,从事的行业正经,跟我一样。可能也是个在真实生活中寻不到乐趣的人,所以才会上网装疯卖傻,表现出薄情偏激的一面。肚子饿了,我单脚跳到厨房泡了碗泡面解决午餐。

  吃饱了又跳回床边,重新躺了个四平八稳,然后幻想着此刻有人陪在身边的温馨感觉……时间一点也不难打发,真的。

  一觉醒来,我发现是躺在祁宅的房间里,床头柜上遗留了张纸条。

  原来是祁洛勋下午约了女朋友喝茶,教我在屋里别随处乱跳,好好养伤。女朋友,下午茶?欺负我行动不便吗?

  当下,我就决定接下挑战——我的行动不便一点也不影响我的脑袋,我决定故布疑阵。我先从自己的新诗创作里抄了一首——

  “没有了情人的日子在后院变成灰尘,等待风的搂抱。

  只有一种风能够吹散我,她在风中,于是我只能收集枯枝败叶。”

  我用黑色奇异笔写在白纸上,尽量制造出“遗书”的效果。

  我把“遗书”摊在桌上,把闹钟压上头,然后跳到窗前,推开窗子,把脚上这只大拖鞋放在窗台上,布置出跳楼自杀的第一现场。

  躺回床上,我竖耳聆听四周动静。

  以目前情况看来,他的车子一进大门,我就得赶紧躲进衣柜才不会功亏一篑。终于,我听见他回来了。我在衣柜里闷了好久才听见他的声音——“简瑗!简瑗!”

  我听见他跑向窗子的脚步声,然后又跑出我房间——一定是到楼下找尸体去了。完了!我忘了楼下没有尸体,也许等一下我真会死在他手里。

  他又回我房间了,这次好像直奔浴室。一会,脚步声朝我接近……

  一接触到光线,我立刻捂住整张脸。

  “我留了遗书。”我鼓起勇气面对他毫无表情的脸孔。

  他好像还没想出骂我的话。

  “遗书在桌上。”

  我朝书桌方向撇了撇嘴。

  “我本来想跳楼的,因为行动不便,所以临时改变了主意。如果你刚才不打开这衣柜的门,到晚上我应该就闷死了。”

  他弯下腰,朝我逼近。

  “你——你要揍我是不是?”我已无处可逃,如果他要揍,我也只能挨揍。他边摇头边将我抱出衣柜。

  我还来不及陶醉在被他拥在怀里的甜蜜——“你——你想干嘛!”我挂在他颈上的手,本能地使出全力搂得他死紧。“你刚不是说你行动不便吗?我现在就助你一臂之力,把你从这里丢下去!”说着,他又朝窗口挪近了些。

  “不行!这是谋杀!”

  “你留了遗书。”

  “你这么希望我死吗?”我咬着唇,意识到自己正面临生死存亡关头。

  他没回答我“临死前”的问题。

  “不用你丢!”我松开攀住他颈子的手。“你把我放窗台上,我自己跳就好。用丢的我会挣扎,法医验尸之后可能会判定为他杀,你不必无辜受累。”

  他吐了长长一口气,然后才把我抱回床上,替我关上窗子。

  “你——你不生气啦?”

  我有点不敢相信。他还好心地替我盖上被子。

  “你吓我一次,我吓你一次,扯平了。”

  “你有被我吓到吗?”

  “有!”他瞪我。“我进来之后发现床上没人,又发现窗台上的大拖鞋时差点窒息,这样你满意了吗?”

  “为什么……”我渴望听见更具体的话。“为什么你会差点窒息?是因为——”“你要是死了!我怎么对你姊跟我爸交代啊?”说完,他就走出了我房门。我现在真的想跳楼自杀。

  “简瑗!简瑗!”

  “什么事?”我缓缓张开了眼睛。“丫丫,你下班啦?”

  “你是不是脚痛得受不了?”

  “没有呀!我受得了。”

  “那你为什么流眼泪?”

  “流眼泪?”我赶紧摸摸脸,真的有水。“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也许我真的脚痛,心理没感觉,生理却有反应,所以就流眼泪了。”

  丫丫听得莫名其妙,只好叫我多休息,之后就跑去做晚饭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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