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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5 页

 

  “我想保护她。”

  “保护她?什么意思?你把话说清楚!”

  “我不会解释,直觉地想保护她,如此而已。”他不想说她可能会伤害葛月。

  “是她要你把一切还给我吗?”

  “不是。是我自己决定这么做的。”

  她冷哼。“我该对你刮目相看吗?你不是一向坚持,要等自己有了一切之后才肯成家吗?现在呢?现在你却想先让自己一无所有,然后才要成家。造成你一百八十度转变的原因是什么?”

  “我想重新活一遍,为我自己。”他顿了顿。“不为成家,葛月跟我已经分手了。”

  这话教她更惶恐了。

  “你不是为了她才想摆脱我?”

  她无异已承认自己想一辈子绑住他。

  “霭梅,你对我隐瞒了一些事,对不对?今天下午柏原先生跟我提到你当年犯了错。”

  她立时一阵心虚。

  “他怎么说的?”

  “说你本来是要吃官司的,他出面替你摆平了那件事。”

  她沉默了。

  当初她犯下的错误是挪用公款。本想捧着那笔钱到他面前,问他那笔钱够不够他们结婚。但是事迹败露,老板要告她。是与老板有生意往来的日本商人、和她有过数面之缘的柏原先生挺身而出,替她解除了官司缠身的命运。

  她本不在意自己留下污点,但柏原先生的义行使她恍然意识到自己差点因此事坐牢。感恩之余,她兴起了报恩兼报复的想法。

  她要报复杜晓雷。她感激他曾为她牺牲,但她也恨他,因为她也为他牺牲了很多,他却不领情。

  既然如此,那就牵扯一辈子吧。

  “为什么?”她哽咽了。“当初你为什么一直不肯答应跟我结婚?我以为我们早就承诺了一生。我的一切是在你的帮助下得来的,我愿意为你放弃条件更好的男孩子;我可以忍受周围的人笑我想不开;我也可以等你赚够了钱再结婚。可是我发现你根本无意跟我结婚,你一直在敷衍我。”

  “我承认自己是想敷衍你,但是我的出发点是善意的,我是为你的幸福着想,我不要你在嫁给我之后才后悔。”

  “你想让我欠你一辈子?”

  “我没这样想过。”

  “我却这么认为。既然你要我欠你,那我也让你欠我。这一生我们就这样相互欠着吧,一生情一生还。”

  “所以你后来鼓励我交女朋友,鼓励我结婚,并不是出于对我的真心祝福?你很笃定我做不出这种事,因为那会使我觉得自己对不起你?所以你才会告诉葛月,说我无法爱任何一个女人?”

  她默认了。

  “你何苦这样做?你既已知道我无意跟你结婚,为什么不试着跟合适的人交往,缔造一段美好的姻缘?我们的童年、少年时代已经不幸福了,为什么你还要做出让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幸福的事?”他沉痛不已,然而对她的愧疚感已不那么深了。

  “你错了。我们还有机会幸福。”她已恢复冷静。“柏原先生过世以后,我们还有机会过幸福的下半辈子。有财富就有地位,我们可以永远摆脱贫穷。我们的孩子辈也不用过我们从前过的生活。”她停下来看他。“只要你没真听我的话,跟别的女人结了婚。”

  杜晓雷又一次觉得自己不认识她,她善良、纯洁的本质仿佛一点不剩了。

  “从现在起,我要靠自己的能力在社会上立足,哪怕是像从前一样,做的是卑微的工作,领的是微薄的收入,我都要走出你的阴影。”

  她的眼底又浮现冷芒,但他已不再恐惧。

  “霭梅,我从不希望你成为寡妇。柏原先生也许不能陪你很久,但我相信你可以在他百年之后重寻一段幸福的婚姻;但对象不会是我,请你原谅我。”

  “为什么?!为什么你说得这么果断?你从来不是这个样子的!”

  “我爱的是葛月。”

  “你说她已经跟你分手了!”

  “我还是爱她。”他的眼睛变得湿润。“我现在可以坦然地对你说:我爱她。”

  “你也说过你爱我!”

  他没否认。良久,回了一句:“对不起。”

  “对不起?”她后退两步。“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将我们的过去一笔勾销吗?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煞过去几年里我忍受的煎熬吗?一句对不起就想摆脱我,回头去找她吗?”

  “霭梅——”

  “休想!你休想!”她已失控。“就算你把公司卖了,把钱还给我,你还是欠我!欠我!”

  她哭着奔回室内。

  林霭梅不是没想过要这么做。也许柏原对她太好了,她不忍心;也许怕事情终究会被看出破绽,她难逃法网。所以,尽管她不止一次有过这种念头,但从没更正付诸行动。

  昨晚和杜晓雷对谈之后,她铁了心。

  柏原今晨醒得特别早。一夜没睡的她,兴起了说故事的冲动。

  她把自己和杜晓雷的真实关系、过往种种,包括“阴谋”在内,对柏原全盘托出。

  她害怕,也期待的反应终于出现了。

  柏原恍然明白了一切,也因此而心脏病突发。

  她看着他挣扎,看着他痛苦地向她说:“药,我的药……”,看着他倒在地上,看着他不甘地闭上眼睛,看着他一动不动。

  呆滞良久,她终于正视这一幕。

  她去客房敲门。

  一夜无眠的杜晓雷本是恍惚的,被她一句“柏原死了”吓得无比清醒。

  他立刻冲进柏原房里。果然,柏原看起来已气绝。

  “你做了什么?”他怒声质问。

  “我……我没做什么。”眼神闪烁,难掩心虚。

  “你说谎!”他看出异样。“为什么?为什么你要这样做?”想起葛月的“阴谋论”,他觉得自己此刻已是共犯的身份。“你为什么连他都不放过?他并没有对不起你,你何苦害他呢?这是谋杀呀!”

  他的责备和指控使她更加惊惶。

  “不,我没有谋杀他,是他自己心脏病突发,没有人会知道我是故意不给他药的。你放心,就算他的子女要求验尸也没关系,这几年我对他的照顾很周到,他们会相信我是清白的。这样不是正好吗?他这一死,我可以分得部分遗产,我们两个也可以在一起了,你说对不对?”

  推开她,他走到电话旁。

  “你要做什么?!”

  “报警。”

  “你疯啦?怎么能报警呢?”她抢下话筒。

  “好。那你先打电话叫救护车,”他冷静了些。“幸好我们讲的是国语,就算你的管家听到你刚才那些话也还不要紧。你还得打电话通知他的子女,这是紧急状况。”

  他说得都有理,于是她照办。

  “他们应该会相信他是来不及送医才死的吧?”

  望着她不安的神情,他很是无奈。

  “但愿没有人怀疑你。”

  管家刚在院子里浇完花,听见救护车的声音愈来愈近,等车子在大门前停住时,他才知道主人的病又发作了。

  柏原的子女不可能不怀疑林霭梅,一个愿意嫁给比自己大三十岁男人的年轻女子。

  杜晓雷出现在柏原家的时间也过于巧合,于是他们要求检方深入调查父亲的死因。

  杜晓雷和林霭梅的关系成了调查重点。

  杜晓雷主动告诉检调单位,说他和林霭梅实为情人,而非亲属。柏原病发之时,林霭梅人在他房里,所以才错过了急救的时机。

  两人是被分开约谈的。林霭梅强调自己无辜的说法,比起杜晓雷的说法,显然无法取信于检方以及死者家属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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