咦?她想到他做什么?
啧!不想不想,姐姐的事情比较重要。
「您想跟姑爷一起离开疾风谷?」
「不可能的,他不答应……我求了他,可他就是不答应。」欧阳水若倒进环翠的肩窝,痛哭失声,「我很清楚,环翠,我知道自己不谙武功会拖累他,会是个累赘;可我不想只是等待,等着不知何时归来的他……我不想这样,我不想待在这里遥想远行的他是否平安,我不敢想象万一他受伤找不到大夫怎么办?他……他为什么就是不懂?」
「我想姑爷是怕您受伤。」
环翠的安慰传不进她耳里,欧阳水若抽泣道:「我不会武功,但我会医术,我不想报仇,但也不会阻止他报仇,为什么他就是不懂?我……我只想陪在他身边,只是想这样而已,呜……」
「但是报仇这档事很危险的。」这一次环翠要帮老是用凶脸吓人的姑爷说话。「万一有什么闪失──」
「同生共死,我无怨无悔。」欧阳水若抬头,柔美的丽颜闪着坚毅的光彩。「失去他,我也活不下去了。」
「姐姐!」
「他若不幸,而我远在谷中毫不知情,傻傻地活在世上等他,让他一人在黄泉……环翠,我不怕死,只怕无止境的等待、担心,那比死还要令我痛苦、令我害怕,妳懂吗?」
「我懂、我懂。」环翠应道,可惜脸上老实写着的茫然出卖了她。
「不,妳不懂……他也不懂……」好苦,为什么爱情这般蚀人心腑,却还是让人痴傻地一头栽进去?
「罢了,这些都只是我作茧自缚,都是我……如果能不懂爱、不识情,那该多好……」
「姐姐。」不知怎么安慰,环翠只能呆呆地望着伤心欲绝的欧阳水若。
「出去吧,我累了。」
「这……」
「我不会有事的。」欧阳水若苦涩的一笑。「他将我藏在这深山穷谷中,我怎么会有事呢?放心,我再安全也不过了。」
是自弃也是自嘲,他保护过度的作法让她自卑。
即便身怀济世医术,她的丈夫还是不认为她有资格与他并肩同行,不认为她有能力和他共同面对未知的一切。
「姐姐?」
「我真的累了。」哭得太久,伤心得太绝,她真的累了。
见欧阳水若已止住泪,环翠这才吁了一口气,虽然心里还有点半信半疑。
「那您先歇一会儿,我去准备午膳。」
「嗯,辛苦妳了。」
且走且停地来到房门,打开门离去之前,环翠还刻意回头看看,得到一抹保证的微笑后,才放心地离开。
殊不知,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潜藏暗处,在她离开后,立即推门入房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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才想落闩,门扉忽然被人从房外推开,欧阳水若吓了一跳。
「谁?」
「是我。」
几乎是立刻,欧阳水若还来不及看清人影,已被对方抱了个满怀。
抱住她的同时,童啸寒迅速关门落闩。
她试着挣离他的臂弯圈起的天地,换来的却是更用力的搂抱,搂得她身子泛疼;知道他不会松开,她垂手放弃。
「有事吗?」她的水眸紧盯着他的手臂,就是不看他的脸。
「妳在气我?」
「没有。」他还是不懂,她不会气他,永远不会;对他,她只有无止境的心疼与担忧。
「妳在气我。」疑问变成肯定。
「夫君打算何时起程?」见他久久不应声,欧阳水若觉得更伤心。「还是……妾身连送夫君一程都不能?」
「不要这样对我,水若。」
方才在外头,他已将她与环翠的对话听进八、九成,那一句「同生共死,无怨无悔」深深震撼了他。
这让他想起更早以前,类似的争执也发生过──
温柔的母亲为了父亲,放弃书香门第的千金身分私逃,从此受父亲盛名所累,踏进不曾见闻的江湖,甚至遭贼人挟持以要挟父亲就范,因而重伤。
但母亲没有后悔,即便当时重伤垂危,仍然对父亲露出真挚无悔的微笑;之后依旧相伴于江湖。
他的水若与他的母亲,在这方面几乎一模一样。
「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对你了……」若他真的忍心让彼此相隔两地,无视她的感受,那么除了听从,她还能怎么办?
「别气我。」
欧阳水若再次摇头,她感觉得到他这话说得有多伤痛,更明白自己的坚持有多么让他为难。
但她不是意气用事,也不是气他,真的不是啊。
她爱他,爱到只想待在他身边,与他共甘同苦。
他爱她,宁可忍受分离之苦也要确保她的安全──谁都没错,只是表达情爱的方式迥异,最后徒惹伤心。
谁也没有气谁,他们只是……太过珍惜对方。
「水若……」童啸寒温柔地托高她小巧精致的下颚,可惜她双睑敛下,拒绝看他。
即便如此,他还是贪恋地以目光描绘她柔美的轮廓,再次沉沦于她恍如上天巧手精雕的清灵绝美中,无法自拔。
担心她的安危,所以不愿她随他离谷,这原因是其一;而另外一个原因,就是她摄人心魂的美貌。
这样的天人仙姿出现在江湖上,只会引来无数争端,实在不应该让她涉足江湖。
娘喜欢她……
那孩子制得住你……
昔日,母亲的话忽然涌上他心头。
制得住?当时的他对这三字嗤之以鼻;此刻,他不再如此想了。
「妳不懂武功。」
「什么?」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她摸不着头绪,愣了好一会儿。
他说这话是不是表示他愿意带着她?
欧阳水若不敢太乐观地推断,她只能反驳,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说服他的机会。
「我会逃、会躲、会藏,绝对不会拖累你!」
「妳无力自保。」
「必要时,我……我可以用毒。」
「毒?」
「一些防身的毒粉,不伤人命的。」瞧见他惊讶的表情,欧阳水若笑了。「药毒本一家,不先研究毒物,怎能配制解药?」
「看来我对妳仍有许多地方不了解。」
「我也是啊……」欧阳水若定定的望着自己最深爱的男人。「只要让我跟着你,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了解彼此。」
她终于肯看他了。童啸寒抚摸着她绽出喜悦神情的脸庞,沉醉在她的笑容里,再一次地怔忡失神。
他无法想象,明明是要将她往危险里带,她却笑得像获得梦寐以求的宝物那般开心。
「答应我!」
「什么?」
「首先,以后别再叫我夫君。」童啸寒发现她因他逾礼的举动生气或羞嗔时,总会这么叫他,以拉开彼此的距离,这令他非常不愉快。
「妳只能唤我的名。」
欧阳水若点头,乖乖配合,「啸寒。」
「其次,只要在外头,妳就必须戴上纱帽遮住容貌。」
嗄?欧阳水若诧异地望向他。
这要求就像当年爹同意她帮人看诊的条件。
「答应我!」语调添了些许恼羞成怒的味道。
「是。」欧阳水若好不容易忍住不合时机的笑,重重的点头。
童啸寒却像被看穿了似的,连古铜色的脸皮也掩不去两颊的浅红。
厉目恼火地瞪了憋住笑意的妻子一眼,咳了几声,他才又开口。
「最后,答应我,凡事以自己的性命为优先考量;即便我身陷险境,妳也必须先救自己。」
「我──」
知道她想说什么,童啸寒立刻扬掌按住她的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