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兰媛忆起他其中一项令人发指的行径,就是利用她惧高这点来捉弄她。
担心了一会儿,她下定决心,咬着唇,壮士断腕地开口。
「算了,我准备好了,你……你动手吧。」她松手,鼓起勇气面对他。
「动手?动什么手?」皇甫炽挑眉。
「把我推下去啊!」贺兰媛皱眉,不懂他干嘛在那边装蒜?
「我为什么要……」皇甫炽忽然住口,眸光因为某种回忆而变得深邃。
「想起来了吧?落井下石不是你最擅长的吗?」
先假装救她,趁她松了一口气时又狠狠推她一把,兴致勃勃地享受她二度惊吓的面孔,那些事情她可是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。
「喔,那个啊,」皇甫炽似笑非笑地开口,语气有着一贯的慵懒。
「我不会再那样做了。」他稍微收紧手臂藉此保证。
「鬼才相信。」贺兰媛嘀咕着,身体忽然窜过一阵跟害怕无关的轻颤。「那你放开我。」她试着说,心里却不抱任何希望。
皇甫炽并不辩解,唇角轻勾,两手果然听话的放开。
「我放手了,现在该妳放了。」他摊开双掌以示证明,黑眸里泛着笑意。
见他真的放手,贺兰媛反而陷入重重的疑云中。
他还真的放手了?这家伙是在庆功宴喝多了酒,还是在想着什么花招来整她?
她飞快地思索着,双手僵在原处,根本不敢轻举妄动。
看穿她的心思,皇甫炽俯下身,把迷人且让人心悸的嗓音送入她的耳中。
「放心吧,我绝不会动歪脑筋。」
是吗?他越是这么说,贺兰媛的疑心病就越重,双手也不由自主的锁得更紧,柔软的身躯毫无缝隙的贴着他。
皇甫炽眉目低饮,黑眸有着得意的笑,高大挺拔的身躯不动如山,只是浑身肌肉在瞬间变得紧绷。
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就中了皇甫炽的「欲擒故纵」之计,贺兰媛还在努力地警告自己,这家伙诡计多端,自己千万千万不能上当。
好,既然他说不动歪脑筋,那她就要趁他还没真正动歪脑筋之前离开这里。
只是……她左顾右盼,两边同样斜斜的屋顶,斜度都同样令人心惊,越看她手脚就越发冷,越看她身体就越没力,看了一会儿之后,她居然觉得噁心想吐;她赶紧收回目光,小脸埋在透着暖气的怀里拼命喘气。
「怎么样?需要帮助的话别客气,尽管说。」皇甫炽强调地说,他已经开始怀念双手圈着她的感觉了。
像只鸵鸟一样躲在他胸前的贺兰媛用力摇头,瞬间的摩擦让皇甫炽坚实的胸口窜过一股异样的酥麻;皇甫炽低头注视她,黑眸闪过几许不寻常的灼热光亮。
休息了一会儿,脑中晕眩的感觉不再那么强烈之后,贺兰媛决定采用另一种比较不那么危险的方式离开这根「人肉浮木」。
「你说你不会动歪脑筋,这是不是表示你绝不会……绝不会在我移动时恶意推我?」她迟疑地问,羽睫缓缓轻抬,慢慢望进那双太过危险放肆的黑眸。
他注视着她,黑眸似笑非笑,薄唇开启,轻声吐出三个字:「绝不会。」
尽管他的眼神看起来一点都不狡诈,但是贺兰媛就是没办法完全相信他。
她连连吸了好几口气才开口:「好,那……那我要放手了。」
「嗯。」
「我真的要放手了?」她盯着他的眼,就怕一个闪神,惨事就发生。
「好。」
「好,我真的、真的要放手了。」
贺兰媛说得如此斩钉截铁,皇甫炽还以为她会放手一搏,潇洒地松开;当他一眼瞧见她拖泥带水,简直是如履薄冰地慢慢下移时,差点没笑出来。
她是在放手了,不过是一寸寸、一点点、一根一根手指头慢慢往下移动,那双水亮的双眸始终不敢离开他的眼,维持高度警戒状态。
皇甫炽对她的龟速完全没有意见,甚至还轻轻地扬起嘴角。
「你笑什么?」她狐疑地问,动作略略一停。
「没什么,请继续。」
总觉得他的笑容十分古怪,就像有什么正中下怀的好事正在发生一样,但是贺兰媛左思右想,就是想不出除了出其不意地将她推开,享受她惊声尖叫的快感之外,还有什么事值得这家伙如此高兴?
皇甫炽垂下眼睫,看着她移动,双手遵守承诺地摆放在两侧,看不出有任何要动作的企图。那双看似漫不经心的黑眸,在她的手指陷入坚实的肌肤时,偶尔会出现火炬般的光亮。
贺兰媛当然不清楚,她这样瞅着人家,软嫩的手心儿在人家身上摸来摸去,对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有多么暧昧挑逗。
奋战了半天,她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平稳的蹲下来,收回发酸的眼,她正想好好喘一口气,下一刻她的脸却热到发烫,呼吸也变得急促。
啊啊啊,她刚好……恰巧……就停在他的那个部位前。
咬紧唇,她不敢大意松手,却也不好意思「直视」那个地方,所以一双眼儿东飘西飘,窘得无法继续动作。
「怎么了?」皇甫炽开口问,声音有些异样的沙哑,黑眸灼亮得超乎寻常。
「没、没什么。」贺兰媛喘着气,硬着头皮闭上眼,决定一口气离开这个敏感地带。
纤细的十指稍微陷入皇甫炽的腰,确定自己抓得够牢之后,她鼓起勇气,右脚先往后挪一大步,确定平稳之后,左脚再跟着移到右脚的位置……嗯,好像还可以,接着她的手猛地下滑,一路经过他富弹性的臀部、结实的大腿、腿窝,落在冰冷干噪的瓦片上……
一阵响亮的吸气声在头顶响起。
她睁开眼,梭巡着声音的来源,却看见皇甫炽脸上仍是那抹惯有的笑,只是那,双黑眸变得有点深邃。
「妳成功了。」他缓缓的说,声音透着笑意。
贺兰媛没有答腔,抬起手,抹掉额边冒出的冷汗,不停喘气,掉落额前的一绺发丝,随着她的气息飘动。
皇甫炽蹲下颀长的身子,想也不想地伸手……
「你干什么?」贺兰媛瞪大眼,本能地想后退,身体随即失去平衡,产生一阵惊险的摇晃。「哇啊——」
皇甫炽反应迅速,大手瞬间改变方向,握住她纤细的肩膀,把她稳住。
另一手则坚持初哀,勾住那一绺晃荡的发丝,替她塞回耳后。
贺兰媛微微一愣,不敢相信他的本意只是这样,错愕间,她软嫩冰冷的耳垂被他粗糙温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。
现在那两只粗糙温暖的手又溜到她的下巴,强迫她抬起脸来,正视那张刀凿般俊美的轮廓。
瞬间,她方寸大乱,然而原因却很奇怪,并不是以前那种单纯的畏惧。
「我说过,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。」皇甫炽慢条斯里的强调,顺手把她扶起来,让她坐在屋脊上。「现在,妳打算怎么下去?」
贺兰媛别过脸,避开那太过锐利的注视。
「我自己会想办法。」
「喔。」皇甫炽调整姿势,坐在她对面,双手环胸,饶富兴味地盯着她,像是要看穿她到底要怎么想办法。
在他的注视下,贺兰媛的小脑袋瓜一会儿转左,一会儿转右,嘴里一下子发出苦恼的啧啧声,一下子又发出沮丧的叹息,像只被困住的猫,完全无计可施。
皇甫炽聪明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欣赏那张小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。
半晌之后,贺兰媛纤细的肩膀重重下垂,她咬着水嫩的唇,不情愿地露出无助的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