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愈老就愈怕死,做过的事愈歹毒,就愈怕死得凄惨。
“水。”他嘶声说道,皱起眉头。
独生子忙着张罗婚礼,脑子里只剩美丽的新娘,而护士怕他古怪霸道,尽量有多远闪多远,没人理会他,就连喝杯水都没有。
一杯温热的水递到他手里,他缓慢握住水杯,闭上眼睛喝着。
“怎么动作这么慢?”喝完,他还要抱怨,语气尖酸,眼睛缓慢睁开。“你咦?”眼前秀丽窈窕的女子让他愣祝替他端来温水的,不是护士,也不是独生子,而是火惹欢。
“你不是该在婚宴上吗?”魏方诧异的问,口气很礼貌,不敢得罪她。对他来说,火惹欢跟财神爷没两样。
“婚宴取消了。”她轻轻微笑,放下水杯,注视着老人。虽然有着血缘关系,但是她对这老人没有任何好感。
“为什么?”魏方惊喘一声。
“我改变主意,不嫁给令郎了。”她垂下视线,将水杯搁回桌上。
形如枯爪的手,急促的握住她,力道大得出奇,把她握得好痛。“不准你改变主意!你非得要嫁不可。”魏方被逼急了,目露凶光。
“放开她。”一张阴鸷严酷的脸,赫然出现在火惹欢身后。
魏方先是惊愕,接着脸色转为死灰,整个人开始剧烈发抖,用力把火惹欢推开。
“鬼!鬼啊!”他呼喊着,又摔又跌的爬到窗边,双手拼命的抓着,吓得面无血色。
这张脸,生得跟他噩梦中最害怕见到的那人一模一样。
“看来,你还记得。”上官厉冷笑着,走近几步。“你没有忘记过吧?那个视你为心腹,却被你出卖,背负庞大债务的男人。”
“不——不你——”他说不出话来,以为是厉鬼来索命。
“嫁祸后,接着是杀人灭口。你带着人前来,杀我父母,放火焚烧屋子的那个晚上,我看得一清二楚。”上官厉缓慢的走近,锐利的黑眸审视着魏方。“你太过自信,以为那间屋子里不会留下活口,对吧?”
“你是他们的儿子?”魏方不断颤抖,嘴唇蠕动。
“目前我是‘绝世’的总裁,上官厉。”他撇唇冷笑,看着仇人在面前颤抖不已。“收养我的男人姓上官,赋予我新生,以及他的姓氏。我跟着你来到台湾,收养你的女儿,就是为了报仇。”黑眸愈靠愈近,杀气腾腾。
“女儿?我的女儿?”魏方重复着,视线落在火惹欢身上。
她缓慢点头。
“我的母亲,曾是你的情妇。就血统上来说,我是你的女儿,这点毋庸置疑。”火惹欢没有插手,只是在一旁看着。
魏方的眼睛瞪到最大,喉间发出嘎嘎的声音,无法说出半句话。
这一切都是阴谋,“绝世”集团会挑选在台湾成立,会收养火惹欢,甚至让她点头下嫁,都是一连串缜密的阴谋,为的就是要让他尝尝子女乱伦的苦果。
然而,因为不明原因,阴谋终止,上官厉提早公布答案,亲自来执行复仇。黝黑有力的双手落在魏方的劲间,缓慢的收紧,恨意充斥脑中,他因为见到杀父母仇人而失去理智。
柔软的嗓音传来。
万分神奇的,只是听见她的声音,他心中汹涌的恨意就消失,就杀气也瞬间不见了。
他蓦地松开手,冷眼看着对方跌在地上。
魏方咳嗽不停,整个人胡乱抖着,狼狈的往后爬去,深怕上官厉又要改变主意,扑上来要他的命。“因为你是她的亲身父亲,我不杀你。但从此之后,绝世将动用一切力量,断了你的生意。”上官厉缓慢的说道,声音徐缓,眉宇间的杀气敛去。
只要拥有她,再多的仇恨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。
意思是,在绝世的影响力之外,魏方是能够苟延残喘,问题是,这世上找得到不受绝世影响的地方吗?
上官厉看在火惹欢的分上,没有动手杀他,却毁了他的事业,让他生不如死。
魏方哀嚎一声,扑倒在地,要不是畏惧于上官厉锐利的目光,肯定已经抱住两人的大腿痛哭。
“你求求他啊,他会听你的。我是你父亲,就算不曾养过你,你也要看在腓雯的分上救我。”他硬着头皮,厚颜无耻的说道。
“谁?”
“还是巧萱?”
秀眉挑高。
“或是美如、纤纤、小宜、翠儿——”他僻哩啪啦的嚷出一连串女人的名字。
“哪个是你母亲?”
“都不是。”她眨眨眼睛。
“那他死有余辜。”上官厉冷笑。
跪在地上的男人,已经磕头磕得冷汗直流。
“妈妈真没有看男人的眼光。”火惹欢叹息,转头对他露出微笑。“好在我没有遗传到她的坏眼光。”她松了一口气。
她的眼光可是好得很,打从头一次见面,就知道他会是她终生的挚爱,牢牢将他一口咬定,说什么都不肯松口。
“回去了。”没理会猛磕头的魏方,上官厉对她伸出手,表情严酷。
她微微一笑,没有半点害怕,知道他的所有感情,都是深埋在冷酷的外表下,只有她才能探勘寻得。
在那张酷脸之下,其实早就装着对她的满满宠爱。他不让任何人接近,却唯独让她贴近他,这就是最好的证明。
“走,我们回家。”她握住他又宽又厚的大手,往门外走去,把恩怨与过去都抛在脑后。
魏方还在后头哭嚷,而他们却已经听不见,眼中只有彼此,轻快的走出仇恨的阴霾。
她露出微笑,知道这一生再也不用胆怯与哭泣。她已经找到最坚固温暖的家,今生再也不愁风雨。
有上官厉的地方,就是她最温暖的家。
话是这么说啦,不过这个男人的心眼,实在还是小得让她想跺脚。
本以为什么事都解决了,上官厉竟然还想着要替她报仇。
“不用了,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。”火惹欢不停的想阻止,双手扯住他,他却继续往前走,她被拖着前进。
“我知道不碍事。”
她的粉脸一红,知道他在暗示些什么。
刚刚在床上,那么激烈的“运动”过了,伤口都不碍事,想也知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。
“那就别去寻仇,我们回家吧!”她小声提议。
唉,不是她宽大为怀,而是另有隐情。
“不行。”上官厉断然拒绝,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。
“惹欢妹妹,你怎么这么好说话?那女人对你开了一枪,至少要负点责任,给点医药费什么的。”神愉嘟愤着,持枪走在最前头。
洛尔斯的人虽然出动不少,但是大多负责保护黑杰克,再者也没想到,婚宴进行时,会有人前来偷袭,所以几个护卫,很轻易就被收拾掉,躺在地上昏迷不醒。
上官厉一行人浩浩荡荡,长驱直入黑杰克的卧室,连足睿与小釉都兴致勃勃,想看看凶手长啥样子,只有火惹欢拼命想落跑。
可惜手被握得好紧,她除非是不要这只手臂,不然是绝对没有逃脱的可能。
雕花木门被踹开,上官厉眯起眼睛,率先走入,行进时步履无声,安静得很。
奢华的房间里空无一人,只有寝室流泄出微弱的灯光。
偌大的寝室里,床上有着曼妙的娇躯。那女人散乱着长发,身躯动人,只覆盖着薄薄的丝质被单,紧闭着眼睛,安静的沉睡着,长长的眼睫盖在粉嫩的脸颊上。
定睿跑第一,狐假虎威的大吼。
“起床了!有人来算帐——”声音没了,他僵在床边,目瞪口呆。
床上的美女被吵醒,慵懒的贬着眼睛,红唇微张,一脸娇慵,将醒未醒的模样,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,她先前肯定被彻底的宠爱过。
站在门前的几个人,比她更震惊,眼睛发直,嘴巴半开。只有火惹欢低着头,小脸垂到胸口,一看就知道是共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