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梅斜低着头。“——我不上去了,不要说遇到我,……我走了。” 韩梅强抑痛楚转身。
惠珍僵冷的表情,微转感激与难过。“韩小姐!”
韩梅停步。
惠珍说:“谢谢你!” 韩梅无言的望着惠珍,离去。
惠珍望着韩梅的背影,一股心酸与不忍自心底漾开,然而为了儿子,她不得不自私些,挺挺胸,拢拢发角,惠珍走进了大门。
门铃响了,罗平似触电般神情振奋。莉奇跑去开门。
小方促狭的撞了撞罗平。“别那么激动。”
小方指了指墙上的喜字。“有那么一天的啦,迟早的事啦!”
门开了,莉奇、小方、尤其罗平,都楞住了!
罗平勉强笑笑。“妈!你怎么来了?”
“小方是你的好朋友,我能不参加凑个热闹吗?” 惠珍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红包。“小方!崔小姐!不晓得送什么好,一点小意思。”
小方撞了撞莉奇,莉奇勉强笑笑。“谢谢伯母!”
小方:“伯母!请坐!”
罗平纳闷未语,疑惑的望惠珍。
小方望罗平,连忙笑脸对惠珍。“伯母,请用点心,我这个婚礼是货真价实的简单隆重。”
惠珍拿了颗糖,笑着看看表。“奇怪!怎么韩梅还没来?其实,不谈感情,大家还是朋友嘛!再不来,我看我只好替她做崔小姐的证婚人了。”
屋中一片尴尬,惠珍又故意看表,微笑。“罗平!要不要打个电话,会不会韩梅忘了?几号?我来打。”
纳闷、疑惑的罗平,突然痛楚的大叫道:“妈!够了!不要再演戏了!我不知道你玩什么把戏,但你心里清楚,你玩了什么把戏!”罗平激动而无法克制的冲到门口,回过头。
“我答应做你要的儿子!跪着答应的!你何必做得那么绝!为了什么?”说完,罗平拉门冲出去。
“罗平!”惠珍尴尬的站起来,诉冤般的面向小方、莉奇。“他的好朋友结婚,我来参加,他说我作戏,我会这样做吗?”
看到小方,莉奇没说话,惠珍悻悻地走了出去。
莉奇关上门,不满的:“罗平怎么会有这种妈,说谎都不打草稿。”
小方说:“也许她真的是冤枉的。”
“你真傻还假傻,白痴都看得出来!”
小方摊摊手,摇摇头。“这婚礼真是简单隆重,连个证婚人都没有,我看,我们就不合法的生下个私生子吧!”
莉奇懒得看小方,愁眉思索。“我不是普通的讨厌他妈妈,我是强烈的讨厌他妈妈,我确信是她阻止韩梅来的!”
罗平望着韩梅。韩梅避开罗平的逼视目光。
“你去了,对吗?” 罗平说。
韩梅摇头,不敢看罗平。
罗平逼视的走近。“她阻止你的,对吗?” 罗平手捶书桌,痛楚的。
韩梅怯声的望罗平。“别这样,罗平,答应我,回去不要说来找过我,……不要拆穿她。”
罗平望韩梅,突然把韩梅搂在怀中,声音哀痛:“韩梅,我不管谁来阻止!我再也不让任何人来摆布我了,……韩梅——我不要让任何人阻止我……,我不要我们都活得那么痛苦……,我绝不肯再被任何人阻止!”
一切都像没发生过的,泪水再次冲去了问题。
突然,韩梅惊悸地挣脱罗平的双手,望着出现的人。
罗平愕愣中,愤急的回头看见了他的母亲。
惠珍声音冷硬地盯着罗平:“你是怎么答应我的?” 又转向韩梅,森冷异常的。“你呢?你又是怎么说的?你叫我不要说你去过?现在你当好人,我落个恶人?你成了个委曲求全、明理的女人,我在儿子眼里,成了个蛮横、狡诈的母亲!” 惠珍气得转头就走。
罗平匆忙的转向无措的韩梅。“我今天一定要把我们的事说个清楚,你等我。”
惠珍一语未发,恼羞成怒的坐着。
罗平替惠珍在咖啡里加糖,表情沉痛,难过。
“妈!我们好好的谈谈好吗?”
惠珍仍不看罗平,声音冷漠:“我们还能谈吗?她做得那么漂亮,漂亮到我在我儿子心里,连讲句话的余地都没有了。”
“妈!” 罗平无奈而难过。“我答应过你,可是——我真的对她——我很——”
惠珍把目光落在罗平脸上,盯着。“我替你说完好吗?你真的很爱她,纵使你跪着对我发过誓,我一天不死,那个女人就像块石头,刻在你心里,长满了青苔,愈滚长得愈多,拿都拿不掉,我都替你说完了,你还有什么要讲的?” 惠珍声音哀凄、心底的醋意全散了出来。“我养你这么大,我何必要替你操心!何况那块长满青苔的石头把你的心包得密密的,我要到我儿子心里去,连个缝都找不到。”
罗干难过的努力抑制欲爆发的情绪:“妈!每一个儿子长大了,他心里除了生养的母亲,他都会再去要一个女人,妈!我牺牲一次,……让我去爱韩梅,让我像从前一样,骄傲的觉得我有一位伟大的母亲,让你的儿子心里同时并存两个女人,……
妈——”
惠珍哀漠地未语,目光呆滑。
罗平愁烦地低诉:“如果你坚持,……你摇头,我放弃韩梅,但我求你,……,但我求你……
不要摇头。”
“我不摇头,你去找她吧!……我再也不会摇头了,儿子长大了是会有另一个女人。” 惠珍呆麻的站起来,悲而冷的声音,疲倦的说:“我不会再摇头了,你去找她吧。” 惠珍拿走皮包,沉重的离去。
罗平坐在咖啡店里,佩华进来,自己拉椅子。
罗平望了眼远去的良宏的车,再望佩华。“怎么?他不高兴啦?”
佩华没事地拿了根罗平的烟。“他以为他爱我。” 佩华吸口烟,轻描淡写的笑笑。
“人常常误会自己,掉在大海里,找到一块浮木,就以为这块浮木能救回自己的命,当他真的回到岸上的时候,他才会发现,是路过的船拉他上来的。那块浮木,几天以后就被他忘光了。”
“你实在够复杂,我懒得了解你了,没发生的事,一天到晚做预言,既然这样,你干嘛当块浮木!”
佩华弹弹烟。“我自己的事,我有能力解决。
讲吧!我还要赶回去发稿。”
“早知道,将就?娶你就算了,掉到什么狗屁心都会痛的爱情里,给自己找麻烦。”
佩华瞪了罗平一眼。“把你的小眼放大,看清楚点,将就点,我那么好摆布呀!要讲什么快点,别浪费我的时间。”
罗平感慨的:“你的个性分韩梅一点,我现在就没那么苦恼了。”
“你快讲好不好你?废话说不停,赶快谈主题啦!”
“主题就是韩梅是滩水,灌进什么模子,她就是什么样子。我妈眼珠一瞪,她就吓得再也不敢见我了,我找了她几次,院长都说不在。” 罗平不满的重捶了下自己的额头,“他妈的!主题就是——天涯何处无芳草,什么女人站我面前我都没兴趣,韩梅那个要死不活的样子,我怎么看怎么爱。”
罗平摊摊手:“妈的,想想都觉得自己贱兮兮的。” 他颓丧的往椅背一靠,“暂我跑一趟吧!”
佩华好笑的看看罗平。
“要嘲笑我尽管嘲笑吧!我已经承认自己贱兮兮的了。” 罗平点了支烟,仍一脸颓丧。“她不见我,但不会不见你,叫她不要那么没主见,我妈妈是个问题,但那个问题可以解决,请那个没主见的女人不要再增加一个问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