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徒剑沧不疾不徐对照道:「唔,确实有暗斑,嗯,确实面目模糊,但不知道这虫子要怎麽喷出致命毒液,如何从眼睛射出光杀死猎物。」
「我也正在想……」阮罂托著腮帮子道。
「你们还不快逃?已经看见了,可以逃了,别靠那麽近,危险啊——」萨巴吼他们。
危险?
阮罂跟司徒剑沧,回望向躲树後的萨巴。
阮罂面色一凛,生气了。「萨巴,你来乱的吧?这是死亡之虫?不要蒙我啊!」
司徒剑沧一直维持严肃表情,但微微抽搐的嘴角,泄漏很想笑的冲动。
他能不笑吗?这地上,细细长,动也不动,长得像蚯蚓的虫,就是阮罂自小到大,朝思暮想,忍辱负重,无所不用其极想见的死亡之虫?这麽小只,当然五官模糊,看不清楚五官嘛!
萨巴吼:「我没骗你们啊,它就是啊——」尾音还颤抖。
司徒剑沧索性坐下,微笑著,取出扇,扇著风,兴味盎然地看他们吵架。反正虫子找到,任务达成,接下来的日子可以不用东奔西找,好好找个地方住下。到这时候,他才真真正正地高兴了。
阮罂骂萨巴:「不可能,」
「真的、是真的啊,姑娘。」
「这麽小一只叫死亡之虫?!」
「它很厉害的。」萨巴一脸无辜。
「我轻轻一捏就可以捏死它,我吹一口气它可能就飞走了,这叫死亡之虫?你蒙我。」
「我没骗你啦!」
「我要没收你的赏金,你不老实,我爷爷说的不是这样……」
「是这样,只是它看起来比你爷爷形容的温驯。」司徒剑沧忍不住纠正阮罂。
阮罂大受打击。「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啊!」幻灭是成长的开始,可怜的阮罂,直到这时才尝到梦想破灭的滋味。她不接受,她很失望,她……
「啊——」萨巴忽然大叫,转身就跑。
「你装傻啊?还跑?骗子,给我站住!」阮罂起身追,司徒剑沧拉住她手。
「阮罂,你看看後面。」
阮罂转头,瞠目。
怎麽了?怎麽回事?刚刚那条虫子怎麽忽然变成人般高的大肥虫,上半身高昂,对他们吐信。天啊,爷爷没说死亡之虫会瞬间变大啊!
死亡之虫发出诡异的毗声,忽喷出一口青色毒液。
「小心!」司徒剑沧眼明手快,一把拽住阮罂,脚往地上一点,人就往旁飞掠。
方才他们在的位置,立刻融出个大窟窿。
死亡之虫又叫一声,眼睛射出银光,击毙骆驼。
「啊,是死亡之虫、是死亡之虫、是死亡之虫——」阮罂怪叫。
司徒剑沧拽住阮罂,将她拎起,纵身飞掠过树林。
抓死亡之虫?别开玩笑了,他还想跟阮罂多活几年。死亡之虫在怪树林嚣张地吼叫,像跟瞧不起它的阮罂呛声。一会儿,两条人影,奔出林子,速速逃离。
是夜,气温骤降,满天星斗,一轮明月浮在半空。
「好了吧?还没回过神?」司徒剑沧问。他正挑著火焰堆里的石头,眼睛往後瞄著那坐在蒙古包前颤抖的阮罂,她裹著毯,因寒冷而发抖,不过更教她颤抖的是死亡之虫的狰狞。
「真……真……真的……有……恐怖……」抖得话都讲不清了。
回过头,他笑了,望著火光。「没看见时,一天到晚梦想著看。看到时,却吓成这样。」
将火熄灭,拿厚毯,把石头裹住,起身,将热毯拎进蒙古包,铺在羊毛垫下,这就成了简易的御寒办法。再走出蒙古包,将那吓傻的女人抱起,带进去,放暖被上。
「好了,别怕,没事了。」他坐上热毯,将阮罂搂在怀里安慰。
阮罂回头,埋进他怀里,竟然哭了。「吓死我,没想到它忽然变那麽大,我吓坏了,真的吓死了。呜……」
「真没用。」他又心疼又觉得好笑,忍不住揶揄:「看样子梦想实现了,你一点都不高兴啊,後悔了吗?」
「不後悔。」她呜咽道。
「是吗?你看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开心哪。」
小手揪住他胸前衣服,她抬起脸,泪汪汪地看著他。钦?瞧他一副很想笑的样子,阮罂苦著脸,问:「我这样很好笑吗?」
他的声音饱含笑意。「是挺好笑,教你轻功,结果遇到死亡之虫只会呆在地上。教你武功,结果死亡之虫一叫,你只会跟著尖叫。」
阮罂哧地笑出来,抹抹泪。「是啊。」没想到自己也有怕的时候啊。
「还好有陪你来。」
是啊,要不是他够镇定,现在她恐怕已经成了那大窟窿里的死尸了。
「师父……」阮罂仰起脸,摸了摸师父的脸。「我现在有新的梦想了。」
「又想看什麽怪物了?」
阮罂柔媚地觑著他,她眼睛像在跟他说话,她笑得暧昧。
司徒剑沧瞧著,眼睛也浮现笑意。
「我希望你这次的梦想,小一点,容易一点。」他将阮罂放倒,凑身,在她身上,双手撑在热毯上,目光炯炯地盯著她。
她脸红,微笑著。「这梦想很容易啦,你放心。」
他很有默契,扬了扬眉道:「我想,我知道你的梦想。」
「你帮我吗?」她意有所指。
他眸色暗下,低身,靠在她耳边说话,那热热的呼气,缠绵带点喑哑的鼻音,说著:「我很乐意。」
她明亮的眼,立刻变得蒙胧恍惚。
这一路都与他同榻共寝,但每一次缠绵,都像是第一次,教她脸红心跳,热血沸腾。
「阮罂……」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,眼里有火花在迸射。
她深深吸口气,闭了闭眼睛,喘了好大一口气。
突然间,他吻上她唇瓣,吻上她颈项,用粗糙的大掌拨开她胸前袍领……
身下的热毯与他沈重紧绷的身体,都像火,燃烧她。
在这荒漠中,在人烟罕至,星群的见证下,他们隐身在蒙古包里,彻夜缠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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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年来,阮罂陆陆续续托人送家书回去。阮夫人这些年收到阮罂送给她的礼物,千奇百怪,有骆驼铃,犀牛角,胡人琴,枯树干。
阮罂透过家书,跟母亲报告近况。
於是阮夫人知道那位阮罂口中的神秘男子,待女儿很好。他们游历国内外,甚至还乘船到过人人长黑皮肤的怪地方。 母亲大人:
女儿昨晚,历经八时辰的剧痛,平安产下男婴。曾经,娘也是这麽痛过的吗?女儿今晚,强烈思念著娘。此刻,女儿身旁睡著深爱的男子,被褥间,躺著心爱的儿子,您那爱冒险到处闯的女儿,终於渴望安定下来,懒再去其他地方。女儿感觉到什麽都拥有了,这天地间的美丽,都输给亲生儿的可爱睑庞。
我们在西域,经营丝绸买卖,跟胡人做生意,结交一群好友。这里风景美丽,生活朴素,但心灵富足。
娘,女儿常想著,你何必守著不爱你的爹爹呢?何苦看著二娘脸色度日呢?
娘,女儿安置了个忠仆在您身旁,只要你肯放下你名存实亡的婚姻,放下怎麽努力也没好结果的爱情,就去跟勤儿说一声,她有办法保护你,带你到西域与女儿团聚。
女儿期盼娘早日前来团聚。
勤儿?那个相貌平庸,不起眼的壮丫头?她有何能耐?
阮夫人放下信,走出房间,到下人住的地方,找到背对她,正在吃饭的勤儿。对著那肥硕背影,问:「我女儿说,你能带我去西域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