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知道,我开你玩笑,别紧张好吗?」很好很好,大家有共识。
「可是……我们就这样坐到早上吗?」
「那怎麽行,累了一天,我想睡了。」阮罂躺下,盖被。
「我怎麽办?」高飞扬还团在床角。「我也很累,我也想睡。」
「睡啊。」
「一起?」
「对啊。」
「这……好像对不住壮虎,而且,我不习惯跟人睡,还有,我们这样睡不大好吧,万一……」
阮罂打呵欠。「大少爷,躺下吧!我相信就算我们这样睡一百年,我们之间还是清清白白,什麽都不会发生。」
高飞扬是女的,不是男的。在阮罂眼中就是这样。就算高飞扬想对她怎麽样,凭她跟司徒剑沧学来的武功,应付他绰绰有馀。何况,高飞扬还比较怕她会对他怎麽样。
高飞扬做了个很娘的举措,将枕头拿来,放床中间,把床隔成两边。床很大,就算隔起来,还是很宽敞。布置好了,高飞扬才躺下,不习惯有人在旁,他翻来覆去,心情很紧张。他想,要是身边躺著的是壮虎就好了……
阮罂一弹指,将腊烛灭了,蓦地房间暗下。
「你干什麽?」高飞扬猛地坐起。
「灭了腊烛。」
「为什麽?我喜欢房间亮著。」
「亮著怎麽睡?」
「暗暗的很恐怖,我怕鬼。」
看!莫怪阮罂不把他当男人.阮罂憋住笑。「那要不要我讲床边故事给你听?」
高飞扬安静下来,一会儿後,语气很受伤地说:「你讽刺我对不对?我听得出来,你在笑我胆小对不对?其实你看不起我,觉得我没用,对不对?」
唉!心灵脆弱的家伙。「好啦,睡吧,想那麽多干麽?」阮罂翻身,闭眼,睡了。
高飞扬也翻身,背对她,但睁著眼,他睡不著。又过一会儿,房间响起断断续续的啜泣声。
阮罂问:「哭什麽?」
高飞扬抱著枕头,哽咽道:「觉得自己很没用……大婚之日,两个不爱的人躺一起,睡在同一张床,我想了又想,这实在够荒谬、够可笑的。」
「早叫你反对,你又不敢忤逆你爹娘。我知道,你希望躺在一起的是王壮虎,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,你不是说为人子女应该要听父母的话,早先你还劝我呢!」
「假如你是我呢?你敢跟父母讲实话吗?」长大了,被世俗观念束缚,本来觉得喜欢王壮虎是很自然的事,可现在不敢大声捍卫自己的感情。
「嗯……假如是我,我会试著讲吧。」
「喔,可我不敢,难怪壮虎老嫌我没用。」说著,又啜泣了。
「我拜托你不要哭哭啼啼的好不好?蠢物。」
「你就不会说点好听话安慰我吗?我都这麽难过了,你真无情。」
「安慰的话如果对事情有帮助我会说,但於事无补啊。」听,听,这不是师父说过的话吗?唉,连讲话口气都像师父了。这叫做潜移默化?还是用情太深?
高飞扬被骂得更难过了。「我又不是一定要对事情有帮助,我只是希望你了解我多痛苦,那我会好过一点啊!」
听,听,角色颠倒吗?怎麽一句句都像她说过的?阮罂忽尔面色黯然。处处感觉得到师父的影子,是因为她太想他的缘故吗?
「好啦,我带来的那个丫头很靠得住,将来叫她帮你联络王壮虎,你们还是可以常碰面,别哭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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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朝今日举行殿试。礼部会试中脱颖而出、来自全国各地三百名贡士,汇集皇城,从中左门鱼贯入殿,经点名、散卷、赞律、行礼等种种仪式礼节,参加名义上由皇帝主考,实则由八名主考官监考的殿试。今次考题为《有物混成赋》。
当三百名贡士忙於伏案、针对考题、发表见解、作出对策文时;当八名考官、十六只眼睛监视考生状况时,有双眼睛!围住考区布帘跟布帘间的缝隙!偷偷觑著里边状况。那双美丽眼睛,追逐的,是贡士群里最最卓然出色的俊男子——司徒剑沧。
眼睛的主人,身分尊贵,可再怎麽尊贵,为了偷看考生,这会儿不顾凤体,跪趴在走道,双手抓著布幕,看得欲罢不能。
「公主瞧见他了吗?」伺候她的老嬷嬷问。
「是他,是司徒剑沧。!」长公主笑了。
自那次别後,曾派人去跟什居士打听过司徒剑沧的来历、消息,得知他将参与殿试,就密切注意著。好阵子不见,他还是那麽轻易就让她心坎小鹿乱撞。
「三百名贡士里,就他仪表最出色,其他看起来像草包,丑不拉几。」
「换我看!」还有双眼睛,跟长公主一样兴奋地想瞧司徒剑沧。「哪一个哪一个?姊姊说的是哪一个啊?」说话的是小长公主两岁的皇太子。
长公主指给弟弟看。「就他,上回打我耳光的就是他。」
「哇!他就是你说的,被七把刀架著还敢骂你的人吗?」
「是啊,了不起吧?」
「了不起。」
「性格吧?」
「性格。」
「我希望他拿状元。」届时父皇就会赐官,以後她就能常见到他。
「我想跟他做朋友,他敢打姊姊,一定是个好厉害的人。」
呃……嬷嬷听得冷汗直流。「长公主,皇太子,这事千万别说出去,要让皇上知道,是砍头的死罪啊。别说状元,不死就万幸了。」嬷嬷哭笑不得,这两位皇室姊弟,竟著迷一个敢忤逆皇亲的恶徒。
公主说:「等他考上状元,将来,叫父皇招他当驸马。」
长公主想太远了吧!嬷嬷偷笑。
皇太子说:「要是他考上状元,我叫父皇让他到太子府做赞善,由他来跟我宣讲什麽是好的、什麽是坏的,我一定听,现在养著的赞善都是古板老头,闷死了。」
这对姊弟,越说越像真的,好像这状元头衔,真绝对会落到他们中意的人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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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天後,红榜贴出来。红榜前,人推人,人挤人,人人吵著闹著急著好奇著议论著,城内大户的家仆,等著回去禀告老爷谁中状元,好叫媒婆去说亲。
在那黑墨墨人群中,高飞扬艰阮罂也在里边。看完红榜,费了好大劲从人群里挤出来,回家去。一路上,阮罂不说话,像不高兴著红榜贴出来的结果.
高飞扬默默跟在後头,心里犯嘀咕——是谁殿试?干麽拖他来看榜?上回看会试榜单,阮罂也去。怪了,她有朋友参加科举考吗?肯定没考上,瞧她看完结果,问得连话都不说。
两人静静走了一会儿,穿过没什麽人的小巷。阮罂忽地停步,往旁的石墙踹一脚。
「啊!」忽地又笑又跳,手舞足蹈,她这会儿真情流露。
「怎麽了啊?」高飞扬吓得抱头蹲下,很惶恐,还以为她要打人哩。
阮罂好激动,咬一下手背,又蒙脸笑,又抬头吸气,忽然又恢复镇定了,她看著高飞扬,说了句:「没事。」
「没事?没事?那刚刚是怎样?」
「回家了。」阮罂迈步就走,不解释。
高飞扬跟在她身後,罗罗嗦嗦地。「又这样,每次都做一些怪举动,我会被你吓死……」
阮罂笑咪咪地走著。中状元了,师父中了,就知道师父最厉害!她与有荣焉哪,可惜不知道师父住哪,真想去贺喜他。
师父一定很开心吧?以後仕途顺利,不用过那种清贫日,她为他开心,又隐约地感到寂寞,她跟师父,似乎越来越远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