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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2 页

 

  孙姥姥满眼忧伤,无奈地瞅着他。「傻孩子,姥姥要是希望你当个平凡人,在你小的时候,我就不让你拿刀了。」

  「姥姥……」孙玄羲心中有酸涩也有感动。

  孙姥姥深深地叹息。在他小时候刚会跑会跳时,他便爱拿着小刀四处刻划,她嘱咐着儿媳不可阻挡他,任由他挥洒他的天赋和才华。她钟爱的孙儿果不负她期望,年纪轻轻便拥有鬼斧神工的刀技,在洛阳闯出响亮的名声来。岂料,她当初放这孩子自由地飞,这会儿,他竟还想飞得更高更远去。她当初的抉择是对是错呢?得到的结果又是喜还是悲?

  「你呀,要走便走,想做什么就去做吧。」她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脸庞。「你想自由地飞,姥姥不想绑住你,当你飞累了,你总是会回来的,是不?为了等你回来,姥姥一定会健健康康地活着,一定会等到你回来。」

  孙玄羲眼眶微热,几乎坠下泪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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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圆满光华的月缓缓升上来了。

  「长乐坊」的夜依旧热闹,而这夜更是热闹得出奇。

  有蓝眼睛的胡女跳着西域舞,还有变戏法的。由于苏合香太久没有上台献舞,花喜兰绞尽脑汁也得满足前来「长乐坊」取乐的客人。

  一套精彩的戏法刚变完,茶坊中欢声雷动。

  在如雷的掌声中,有客人惊呼——「快看!那是苏合香!」

  这夜并未安排苏合香跳舞,因此苏合香的出现不只客人们惊喜,连茶坊上下仆婢、乐工们也都大感惊异,忙遣人去请花喜兰来,生怕要出事。

  苏合香明显经过盛妆打扮,她梳高发髻,簪上一朵粉色牡丹,额间贴着以金箔剪成梅花形的花钿,光灿耀眼,两颊匀上胭脂,以玫瑰膏饰唇,肩臂轻披纱罗披帛,一身娇艳的轻纱糯裙。她稳定地、坚决地,一步一步缓缓走上舞台,眉端唇角有着豁出去的决心。

  众人惊见她的美,发出阵阵赞叹声。

  「我,苏合香,双十年华,在此昭告天下男子,我要亲选夫君。」她一字一句,沉静地、清晰地说着。「为妻为妾都行,唯有一个条件,一定要拿得出一块千年古桧木为聘,条件符合了,我,便嫁。」

  台下众人听了皆哗然。花喜兰此时匆匆忙忙地赶了来,听见她的宣言,惊讶得目瞪口呆。

  「细细,妳究竟在胡说些什么呀!妳要一块千年古木做什么?」她冲上去慌张失措地要拉苏合香下来。

  「苏合香姑娘,妳方才说的话是真是假?」座间一名男子站起来高声问。

  「是假的,大伙儿别听她胡说!」花喜兰简直快要急疯了。「她醉了,在说胡话呢!客人们千万别当真……」

  「我没有醉,更不是说胡话!」苏合香推开花喜兰,更进一步站到台口。「当着众人面说出口的话,岂能有假?」她的眸光坚定不移。

  「好!千年古木在下有!」那男子再出声喊。

  众人目光全惊异地转向那男子。

  苏合香凝神朝说话的男子看去一眼,那是一个体格魁梧,满脸大胡子的壮年男子。「口说无凭,送到我面前,让我亲眼验收了才算数。」

  「只要苏合香姑娘肯兑现承诺,在下立刻派家仆从咸阳老家把古木运过来。苏合香姑娘,妳说的话可是真的?万一古木运来了,妳会不会不认帐?」那男子似乎没想到一块古木便可换到苏合香,不放心地再次确认。

  「我说了,当着众人面许下的承诺,怎能有假?你赶紧运来便是,何必废话太多!」苏合香不悦地拧眉轻斥。「倒是公子真有千年古桧木吗?听说那种古木珍奇得很,怎么你随口便说有?你要明白,我说的是千、年、古、桧,木。」

  「放心!」那男子自大地笑道:「在下老家确实有古木,而且还有四根!那是因为在下先祖当年是隋炀帝建晋阳宫时的木匠,晋阳宫建成之后还剩下数十根古木,建宫的木匠均分了去,在下先祖分得了四根,所以请苏合香姑娘放心,在下老家的确实是千年古木!」

  苏合香脸上的淡笑恍惚诡媚。孙玄羲视为珍宝的古木,眼前这粗汉子家中居然就有四根。先祖留下来的珍奇古木,这粗汉子可知有多少价值?随随便便就拿一根要来换个女人回家,真讽刺。而她的未来就要跟了一个这样的粗汉子,想来又更觉得讽刺了。

  「公子,我在茶坊内静候佳音了,但愿公子别让我等候太久。」话已出口,不容得她反悔了。

  「好,我立刻连夜出城!咸阳离这儿不远,最快古木明日便会运到,在下告辞了!」那男子欣喜地拱了拱手,旋即快步走出茶坊。

  花喜兰听得心惊胆战,只为了一根木头,她的宝贝儿就要把自己给了那样的粗汉子?这究竟是从哪儿说起呀!

  茶坊席间蓦地喧嚷起来,都在谈论着这场突然的意外。

  「细细,敢情妳疯了吗?」花喜兰又推又扯地把苏合香拉下台,一路拉扯着回她房里。「妳给我说清楚,妳刚才到底在做什么?妳疯了不成!」门一关,她立刻摇撼着她的肩质问。

  「疯了倒好。」苏合香冷笑。「疯了可以大声地笑、大声地哭,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。疯了便什么烦恼都没有了,成天只要笑就好……」

  「妳胡言乱语些什么啊!」这会儿是花喜兰快要疯了。「妳为什么要用自己去换一根木头?为什么?」

  「我摔坏了孙玄羲的古木,理当还他。」她面无表情,冷若冰霜。

  「什么?」花喜兰大惊。「妳什么时候去找过他的?妳怎么会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?」

  「兰姨,我不想说了。」她咬牙冷道:「现在和孙玄羲有关的事,我都不想再说了。等我把古木还给他,从今往后,这个人便再与我没有关系了。」

  「到底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?」花喜兰错愕至极。莫非她已经知道孙玄羲要远赴敦煌的事了?

  「他要娶荣阳郑家之女!」苏合香恨恨地说:「只怪我识人不明,他和寻常男子根本没什么不同,一心想娶的还是五姓之女!」

  原来不是,细细还不知道,孙玄羲并没有告诉她。花喜兰怔怔地暗忖。原来他是用这种方式要她死心。

  「就算是这样,妳也不该一怒之下摔坏他的古木呀!」花喜兰怨责着。

  「兰姨,是因为我打了他、推了他,所以才会不小心撞倒了那座佛像,不是我故意去摔的!」她的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。「兰姨,我真的不是故意的!我不是!我不是!」

  「好好好,妳不是、妳不是!」花喜兰连忙安抚她。「可是妳也犯不着用自己去换一根木头呀!我们大可以筹钱去买一块木头还给他就好了,不是吗?」

  「不,有很多东西,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。」苏合香摇头,凄然地一笑。「即使用钱能买得到,那意义也就变得不同了。我就是要让他得到一根用我苏合香去换来的古木,让他好好留在身边珍惜。」她冷冷地轻笑着。

  「妳实在太傻了,他根本不可能收的!」花喜兰是知道内情的人,心里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。

  「反正我做了我想做的,至于他收不收就是他的事了。」她像被鬼迷了心窍,铁了心要这么做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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