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生没有恐惧过任何事情,任何事情对他都是游刃有余的。但在这一刻,他的心却充斥着胆怯,深怕会失去她——
他挥出一剑,剑身离了手,疾如夜半流星,往前窜去。
强烈的掌风让红绡闭上眼睛,几乎就要以为自己会死在沈宽的掌下。她低声念着皇甫觉的名字,心中却没有恐惧。
下一瞬间,温暖的气息包围了她,将她搅入宽阔的胸膛,彻底与危机隔离。她抬起头来,望进皇甫觉的黑眸中,那双眼里有着前所未有的焦虑。纵然知道情况危急,她的心却因为他的眼神,而注入一股暖意。
沈宽的掌原本离那张绝美的容颜只剩几寸,背后却传来巨大的内劲,一撞之下让他劲道全失。鲜血在体内爆裂,他呕了出来,那柄剑已经刺入背心,从胸口穿刺而出。
皇甫觉出手极重,剑身在贯穿了沈宽的身躯后并没有停住,扯着他的身子往前跌去,不偏不倚地跌入那张龙椅。
剑刃嵌入了椅背,将沈宽的身子牢牢钉在椅上,连续几声闷闷的声响,大殿上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,是骨骼在体内被折断粉碎的声音。
临死前,沈宽颤抖地举起手来,抚摸着梦寐以求的龙椅。“我的……这是我的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眼神狂乱,带着诡异的满足,鲜血从他全身的孔窍冒出,染红了龙椅。
“能死在龙椅上,他倒也该瞑目了。”皇甫宝儿呼了一口气,总算放心了。
虽然知道兄长一定可以解决这个伪君子,但刚刚的情况还是让她十分紧张,从头到尾都躲在门前,拿那四个高大男人当盾牌。
红绡望着沈宽的尸首,全身颤抖着,强迫自己不能移开目光,如此才能证实他已经死去,安抚她心中的恐惧。
皇甫觉拥抱着她,她半晌后才紧闭上双眼,身躯因为松懈而软弱。她的身子不断颤抖,甚至停不下来。
直到心跳平静了,她才发觉,那样激烈的颤抖并非来自于她。她睁开眼睛,发觉捧着她脸儿的宽厚手掌,竟在微微发抖——他在发抖?
“为什么不躲开?”他质问着,骨骼因为紧绷而发出格格声响。
她望着他,没有被他眼中的光芒吓着,因为知道那些焦急源于对她的在乎。“我知道,你不会让他伤了我。”她淡淡地说道,轻柔地抚着他的胸膛,聆听因她而紊乱的心跳。
知道他的冷静会因为她而崩溃,她心中浮现些许的欣喜。他们的爱情没有胜负,都被彼此所牵绊,他对她的爱恋,不亚于她对他的。
“我永远不会再让你身陷险境。”皇甫觉低语着,用力将她抱在怀中,非要确定她是安然无恙的。刚刚那一幕,会让他减少十年的寿命。
红绡的红唇浮现一抹笑,温和而美丽。她也举起手,捧着他俊美的脸庞,主动在他的薄唇上印下一吻,安抚他的情绪。她这时才知道,他并不是全然无敌而无弱点的。
他对她的爱恋,只怕是他此生唯一的弱点。
“答应我,好好陪着我。”她低声说道,靠在他的唇边,双手勾着他强壮的颈子,眷恋着他的体温与气息。
风雨都过去了,不论她的出身如何,不论她来到他身边的目的是什么,他们深深相恋,无法失去彼此,这才是最重要的。
“一辈子都陪着你。“皇甫觉徐缓地说道,轻易将她抱起,甚至不去看龙椅上的尸首一眼。对他来说,解决掉沈宽,为的也是让她能够安心;任何事情与她相比,都变得无关紧要。
红绡取了她的发,再取了他的发,细细地编上,成为一个同心的发结。这是他先前有过的举止,而她深深记了下来;从很久之前,她今生就注定该是属于他的。
她在发结上印下一吻,再将发结送至他唇边。
他低下头,也在发结上烙下宣誓的吻。不用其余繁琐的仪式,他们许诺了彼此终生。
“做我的妻子,永远留在我的身边。”他轻声说道,抱着她往寝宫走去,甚至对几个亲密战友视而不见,快步穿过门前,他只想与她独处,只想紧紧拥抱着她。
他们会长久地相守——
一辈子!
☆☆☆
“嗳,就这么卿卿我我地走了,谁来收拾这些……”皇甫宝儿对着宫殿一挥手,看见那残破的尸首,她可是有些害怕。
“宝儿,王宫之外还有着一些伤兵残将,你也记得派人去处理。”顾炎淡淡说道,转身也往外走去。
其余的男人也在确定沈宽死去后,纷纷走出门外,没有多加停留。
“我处理!?拜托,为什么要我去处理那些可怕的东西?我是个姑娘啊!”宝儿委屈地嚷着,发现这些男人根本归心似箭,没有一个肯留下来帮她。
“这是皇甫家的事。”一个男人说道,连头都没有回。宝儿认识这个人,是西域的魔教之子。
真是可恶啊!先前要不是靠皇甫家,他能够顺利从铁城逃出,躲过沈宽的诡计吗?现在竟然翻脸不认人,把收拾残局的事情推得一干二净。果然物以类聚!这些人跟皇兄一样,没有半点道义可言,眼里除了自家娘子,其余的女人都不算女人,不会有半点的怜香惜玉。
“呜呜,你们回来啊!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。”宝儿呼唤道,却只见那些男人愈走愈远。
唉,她何时才能遇见一个会把她捧在手掌心疼宠的男人呢?
皇甫宝儿叹了一口气,垂下肩膀,认命地去找大内护卫们,指挥起收拾残局的工作。“身为公主,留在这儿却老是这么没地位,我干脆真的去和蕃,当个蛮王的王妃算了。”她自言自语着,娇小的身影消失在王宫回廊的转角。
阳光洒落在这个古老的国度,风雨终于过去。许久之后,人们依旧议论纷纷,传颂着这些男女们激情似火的美丽传说。
永远永远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