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回来了,事情办得如何?”他缓慢地询问,压抑着语气中的急切。
红绡低垂着头,暗暗咬着唇。她从腰间拿出了一张羊皮卷,递到了沈宽面前。“这张就是王宫内外的地形图,所有的路径都没有遗漏,全部被绘制在上头。”她仔细地说道。
沈宽皱起眉头,不耐烦地一挥手,甚至没有看那张地图一眼。“我问的不只是这些,先前杨姜应该将话传达得一清二楚了。”他的视线上下打量着,发觉几个月不见,红绡又出落得更加美丽了,他的眼光果然没错。“日帝碰过你没有?”他问得十分直接。
一抹嫣红浮上红绡的粉颊,她努力保持镇定,没有想到一直严守礼教分际的沈宽,会问得这么露骨。“我入宫后数日,日帝才出现,而这几日我忙于绘制地图一事,所以……”
“那就是说,你还没入他的寝宫,更没有献身给他?”沈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,眼中浮现了急切。他已经不耐于等待,这个女娃儿却又偏偏动作迟缓,完全不听从命令。该死的!为什么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?
“主人,这事情或许不急。”她硬着头皮说道,慢慢抬起头来,却被沈宽眼中迸射的杀气惊吓。
打从有记忆以来,她被聚贤庄所收养,沈宽一直对她和颜悦色,从来不曾见过温和仁德的主人显露出这么可怕的神情,就像是她若不服从,他就要将她碎尸万段似的。
砰的一声,沈宽一掌劈向桌子,强大的内劲将石桌劈成两半。怒急攻心,让他胸口的气血翻涌着。“什么叫不急?这事情是由你来判断的?”他吼道,失去了平日的冷静。
红绡闭上眼睛,之后再睁开。虽然不曾见过沈宽如此激烈的反应,但在她眼中,沈宽该是明理的人,她还试着想解释。
“红绡知道主人是因为天下百姓而心急如焚,只是,日帝并不像是主人所谓为的那么昏庸愚昧。或许主人的计划应该再缓上一缓,等红绡将事情调查清楚后再决定是否该行动。”她仔细分析着,按捺住心中的纷乱心绪。
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,为什么没有将从皇甫觉那儿调查出的内幕,全部告知沈宽。她就像是陷入一座庞大的迷宫中,四方都是迷雾,看不清哪里才是出口。
沈宽站起身来,因为先前的重伤及担忧着计划的进行,他的脸色有几分苍白,看来有几分可怖的压迫感。他逼近了红绡,双眼闪动着光亮。
“看来,你不是很听话。先前你不会如此的,是什么东西改变了你?只是见着了那家伙,还没让那人碰你,你的心就全投向他了吗?他捏起红绡的下颚,没有手下留情。
这个年轻女人太不听话了;没有执行他的命令献身给日帝,已经惹得他不悦,如今竟然还敢说什么行动该延缓的鬼话!
沈宽等不及了,他已经等待了二十几年,苦心经营、仔细布局了这么久,他迫不及待想要尝到甜美的成果。他的登基大计就要实行,那张龙椅在向他招手。
那张仁德的面具挂得太久,如今已经摇摇欲坠,他已经因为野心而失去理智,脸孔逐渐变得狰狞。
疼痛在下颚爆发,红绡忍着没有喊出声来,眼前的沈宽,跟她记忆中截然不同,哪里还有什么德高年劭的样子?
她努力想说明心中的意念,却在沈宽那双眼睛下畏缩。她所信任的,都是沈宽从小教导她的,为何她却会在此刻感到心虚?“不,不是的,主人,您不是一向都说,推翻日帝是为了要拯救天下百姓于水火!?如今日帝确实不是愚昧昏庸之徒。红绡只是替百姓们着想,若是贸然推翻日帝,肯定会带来一场兵祸,主人您——”
啪的一声,声音在深夜里听来更加刺耳。
烛火晃了晃,让宽阔的厅堂看来有几分诡异,沈宽瞪着被打偏头的红绡,双目因为情绪激动而通红。
而红绡跪在原地,像是雕像般动也不动,这个她敬如父亲的老人所打的一掌,像是打碎了她心中的某种东西……
第七章
烛火晃动,光影闪烁着。那一掌打在脸上,回音在她脑海中鼓噪,久久没有散去。
沈宽喘息着,继续责骂,狰狞的表情在摇晃的烛火下显得更加可怕。“不要自作主张!我怎么说,你就怎么做,我要如何决定,轮不到你来插嘴。”他没有费心压低音量,声音传遍了宁静的深夜。
红绡脑中一片空白,她咬紧了唇,脸颊上的疼痛却像是火烧,夹带着某种深刻的羞辱,她的尊严,以及多年来累积的信任全被打得粉碎。
她本以为,对她有着鄙夷态度的应该只有杨姜,却万万也想不到,连沈宽的态度也如此凶恶可怕。
红绡,信任你的眼睛。皇甫觉不久前曾这么告诉她,而她如今亲眼所看见的一切,让她惊骇得想尖叫。
沈宽看着她,像是一头虎视眈眈的野兽,在她身旁绕着圈子。“你是我费心教养出来的,就该好好听话。我要你献身给日帝,自然有我的用意。”他一挥袖子,鄙夷地哼了一声,在心中咒骂这个女人没有半点脑子。
他实在太过大意,不该将事情的成败赌在一个女人的身上。只是,计划一直是顺利的,红绡也不曾有过什么违逆的举动,为什么只是跟皇甫觉碰上面后,她就变得难以控制了?
她缓慢抬起头来,粉颊上已经红了一片。脑中许多思绪夹杂,乱成了一团。她困难地开口询问,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。“我的献身,跟整件事情有何关系?”
她的确是渐渐改变了,皇甫觉逼着她去看,去思索,将那些矛盾的事实在她眼前揭穿。她不再只是个棋子,逐渐开始会思考,懂得自行判断对错。
只是,沈宽可不喜爱她这种改变,他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工具。
心里有某种东西慢慢崩塌了,难受的情绪抓紧了她的胸口。她开始明白,沈宽是用什么眼光看待她的,难怪杨姜的眼神会充满了鄙夷,在他们的眼中,她的身份跟寻常妓女没有差别。
她从小在沈宽身感受到的关爱,难道只是一项让她死心塌地忠诚的手段?
沈宽哼了一声,睨着半跪在地上的红绡。这个女人眼中的某种东西让他极度不悦,要不是事情走到这等地步,不可能临时抽换人选,他会选择在此处把她给杀了。
花费了十多年才养出这么一个诱饵,他没有耐心再等上十几年,去培养另一个诱饵。
“你以为,我从你幼年起,就费心地找来稀有药材做成薰香,让你日夜不停嗅着、熏着是为了什么?那可都是珍贵至极的药材,若是没有必要,我何必这么处心积虑。”他以严苛的目光看着她,看见她柔嫩的手在衣衫上收紧。
画舫上那一夜的点滴又回到她的脑海中,虽然那时被薰香弄得有些神志不清,但她仍记得皇甫觉曾告诉她,薰香中有众多药材,其中一味是功效极强的媚药。
沈宽的双眼发光,仔细地诉说着筹备了许久的计划。他多年来一笔一划地勾勒着他一统天下的美好蓝图。
“那薰香不但能诱惑日帝饿虎扑羊地要了你之外,还有着几味至毒的药材,对女体不会有任何损害,你日日闻着,那些药早就全渗进你的四肢百骸。”他坐回木椅上,身躯因为兴奋而颤抖着。他多年来压抑着心中的梦想,对于那张龙椅的渴望却愈来愈旺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