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出舞厅,纪原随即放开她,迳自往停车场走去。
苏心禾只是轻叹一声,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。
两人才走不到五十公尺,由舞厅追出来的伯恩在夜色中朝著他们大喊:“艾利克斯!”
纪原停下脚步,转身盯著伯恩,一张冷峻的脸泛著一层不耐烦。
“不要那样瞪我,我只是要提醒你,你喝了不少酒,不宜开车,我自告奋勇当你们的司机,送你们回去。”
苏心禾一听纪原暍了不少酒,忍不住劝道:“你喝了酒就不要开车吧。”
“我好得很。”纪原说不出为什么,就是蓄意想和她唱反调,更刻意拿起车钥匙,打开车门,坐进驾驶座。
“纪原……”苏心禾知道他在生气,但如果他是为了她与朋友出游,或是知道尤斯喜欢她而生气,那就太霸道、太不公平了。
“没关系,看我的。”伯恩经过她的身边,小声的说了一句,接著小跑步到车边低头对纪原说了几句话。
一会儿,只见纪原铁青著脸开门下车,将钥匙扔给伯恩,自己则绕到车子的另一边,不豫地打开助手席坐进去。
苏心禾看著纪原交出车钥匙,忍不住松了口气,但更好奇伯恩是如何改变他的心意。
伯恩走近她,笑道:“瞧,他还是决定让我送你们回去了。”
“谢谢你,不过,你是怎么说服他的?”
“我只说了一句话。”
“一句话?”
“嗯,我说他若要开车,那我为了你的安全著想,绝不会让你坐他的车,而且我会非常乐意送你回去,并且多认识你。”他笑著耸肩。“然后他就瞪了我一眼,将车钥匙丢给我了。”
苏心禾愣了愣,当她回过神时,脸上瞬即飞红。
伯恩的言下之意是,纪原不想让她和别的男人单独相处?
他的这种反应,她能认为是“嫉妒”吗?
第六章
车子里,除了伯恩跟著音乐轻哼的声音外,前座的纪原与后座安静垂首的苏心禾都没有出声。
伯恩由后视镜看著苏心禾,突然笑道:“刚才我在舞厅看到你时,有种小白兔误闯丛林的错觉呢。”
苏心禾一怔,扬首轻笑道:“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,有些不习惯倒是真的。”
“款,你不知道现在流行东方风,东方女子对我们这种外国男人有种莫名的吸引力,更何况你那么秀气纤细,一定更受外国男人的喜欢。”伯恩蓄意瞥了一眼身旁的纪原,只见他一张俊脸更加阴沉,心底有种捉弄他的快感。
苏心禾不自觉地注意起纪原的反应,见他周身散发出刺人的怒气,让她只能尴尬地说:“你太抬举我了,我不觉得会有人喜欢我。”
“是吗?你的同学不就是现成的例子。”纪原淡嘲地开口。
“他只是同学。”苏心禾坚定的说。
虽然尤斯从语言学校追著她申请进纽约大学,甚至同一个科系,她还是坚守距离,没有给过他任何的想望。
纪原转过身盯著她,用中文说:“我不在乎有多少男人喜欢你,但我最不能忍受的是我的女人脚踏两条船。”
苏心禾被他冷漠的眼神盯得心慌,但他此番话更是伤了她的心。“你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人。”
“谁都无法知道自己会不会是劈腿的人。”他冷笑道。
“如果我真的喜欢上别人,我绝对会离开你。”苏心禾轻轻地说:“如果你要我走,只要说一句就行了,不要随意定我的罪。”
纪原倏地一震,迅速回头,避开她的目光。
他是在故意定她的罪,想要逼她离开他吗?
伯恩听他们说中文,无法了解他们的对话,不禁有些扼腕。此时才明白语言的重要。
车子在纪原的公寓前停下,纪原率先下车,摔门进入公寓。
苏心禾眸中泛著雾气,缓缓地下车,有礼地对伯恩说:“谢谢你送我们回来,车子你开回去吧,明天我会请艾利克斯去开回来。”
“嗯……你们还好吗?艾利克斯似乎很生气。”伯恩望了望公寓的大门。
“一切都会雨过天青,不会有事的,再见。”苏心禾浅浅地一笑,挺起背,转身进入大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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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了三楼,苏心禾站在敞开的门前苦笑一声,推门进屋,反身将门锁上,然后直接走进她的房间。
即使他们发生过肌肤之亲,但她仍是住在自己的房间,因为纪原想要保有私人的空间,所以她很配合地不侵入他的世界,保留彼此的独立。
当她梳洗过后,在床上躺下,却辗转难眠。
望著窗外的合黑寂寥,苏心禾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心痛。
她知道病因是什么,也知道解除这股心痛的方法,但她却视而不见、听而不闻,什么都不曾做过。
思绪似在乱飞,实际上苏心禾的心思全围绕著一个人打转。
爱情,让她成为一个畏缩的女人,尤其知道他不爱自己,仅将她当成某人的替身后,她就益加的胆怯,全然不似外表那般平静自持的模样。
与他在一起六年,她由一个单纯且不知爱情滋味的小女孩,蜕变成品尝著最苦涩情感的女人,若是别的女人,也许早就聪明的自这种困境中抽身,只有她这个傻瓜还守在他的身边,因为他需要自己。
需要,让她有了借口留下;需要,成为她存在的目的。
突然间,门把卡的一声地被转开,不久,一道温热的身子轻轻地上床环抱著她,苏心禾的心因为他的前来而一颤。
“对不起,我不该那样说话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话会就这么脱口而出,我真的不是有意伤你。”纪原贴著她的耳朵,低嗄的说。
“你在生气。”苏心禾轻轻的说。
纪原沉默一会儿,才坦白的说:“我是在生气,尤其看到那个男人对你献殷勤,我就觉得倍受威胁。”
“他根本无法影响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啊!”苏心禾没有想到他会老实的承认吃味,疼痛的心伤霎时被抚平。
“我知道。”纪原闷闷地说,环抱著她的手更加收紧。
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那个男人生气,唯一能肯定的是,那个男人挑起他对苏心禾的占有欲,因为那男人觊觎他的所有物。
更重要的是,那个男人对苏心禾的温柔,与望著她时的专注,都是他所不及的,这让他更加恼火,他担心苏心禾会被那个男人感动,继而离开自己。
是的,他自私,现在的他依赖著苏心禾的爱情,享受著她的温柔与专注,所以他不想失去她。
“纪原……”
“嗯?”
“在你心中,是不是有忘不了的女人?而她,伤了你?”苏心禾咬咬唇,躺在这寂静的夜,在他的环抱中,她终于问出心中多年的疑惑。
纪原身子一震,放开她坐起身,粗声否认:“你胡说什么,哪有那种人!”
苏心禾翻身坐起,透过月光望著他紧绷的身子,轻幽一叹,“你的反应背叛了你的心,我不是想探问什么,只是希望你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的不忠实,而视天下所有女人都是情感的走私者。”
纪原阴沉地看著她,好半响才颓然地吐了口长气,低声道:“不是她的问题,是我自己一厢情愿,我以为她会爱我,谁知她爱的是别人。”
苏心禾曾以为他若承认,会让她的心更痛,但在他平静的讲述那个女人的事时,她却只有为他心疼的感觉。“爱情总是无法有圆满的结果,你还爱她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