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效发作,意识出现几分迷糊,赵悯摇头低语:「我不恶毒,恶毒的是你的指控。」
「今天假使受害的是个陌生女子,或许妳会伸出援手对不?妳太恨妈爸,恨到泯灭人性对不?妳有没有想过,小悦无辜,她没有选择地成为他们的女儿,不是她的错,妳怎能把怨恨往小悦头上算?」
他的声调上扬、他的表情狰狞,他紧紧抓住她的肩膀猛烈摇晃,她没见过这样子的钟无忌。
他为小悦伤极、痛极……陡然间,她明白,他想撕裂她,为小悦弭平痛意。
不对、不对,他弄拧了,她有出手相救,也许她能力不够、反应太差,没想到该先找人相助,反而把自己搅进乱局,以至于……可,不能把错归算到她头上啊!
她想为自己辩驳,但药效让她伶俐的唇舌停止作用。
「我对妳真的很失望。」
用力推开她,他低头,沮丧写在他下垂的大手掌,在他垮下的双肩。
不要,她为他努力多年,她要求自己放下偏激成见,她让自己出类拔萃,她尽全力了,为什么还要对她失望?
不要,请不要……她凝视他,动作迟缓,但眼眸里的恳求真真切切。
「我以为,只要时间够久,妳会改变,会慢慢长大懂事,知道妳母亲的死纯属意外,不能归罪任何人;我以为人心是肉做的,就算妈妈对不起妳的母亲,但她对妳的尽心尽力,妳会放进心底,懂得感激,没想到妳居然用这种方式来回报她,伤了小悦,真能让妳心中的遗憾减到最轻?」
没有!她没伤人,她懂得感激,她放下偏执,她做尽他所有的要求了呀!为什么要这般说她?为什么要诬赖她?
她不想哭,但眼泪从眼眶间滚下,滴滴串串。
摇头,她不晓得自己该做些什么,好让他开开合合的嘴唇闭上;不晓得如何将他的恶意控诉消灭,头更昏沉,意识落入半迷糊状态,顺从直觉,她走近他,轻轻地,用两手环起他的肩,踮起脚尖,她的唇封上他的唇。
她的动作教他震惊,意识被闷雷砸中,他怔忡、他无法反应。
该推开她的,但欲望催动他的知觉神经,混沌的脑浆推翻所有与理智相关的事情。
他们是两颗磁石,平日刻意保持安全距离,不教彼此进入自己的磁力圈。然眼前,一个气昏脑袋,一个意识模糊,无意间,他们误闯入对方的磁力区块,下秒,两颗磁石紧紧贴附,再分不开。
他在她唇间辗转,汲取芬芳;她沉醉在他宽大的怀抱间,享受无风无雨的安祥宁静,再没有忧惧没有罪恶。她想留,留在这里生生世世;她想爱,爱他光光明明、正正大大。
他忘记自己是小悦的依恃,忘记他习惯当支柱,责任不见了,恩惠遗失了,在她柔软的躯体里,他迷失自己。
文火般的细吻加上力量,一层一层添上温度,他爱她!不肯承认的事实泄露;密密封实的心破了洞,撕出口的防护网再也抵挡不了他的热情。
大手环上她的背,打横抱起她,这个动作,他幻想过无数回合。
吻落上她的雪白颈项,在上面印上一朵朵红莓,控不住的爱情翻腾,他的心呵……全数沉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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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醒后,尴尬的两人面对面。
她望他,等着他发出声音,只要他开口,她愿意耐心地把误会解释清楚。
然他开口了,却是教人心碎的难堪。
「这就是妳的计画?让小悦失去贞操,引诱我上床,我便会更改计画投向妳的怀抱?不可能,不管妳做了什么,我都不会放弃小悦!」
严厉冷冽的口气椎上她的心,汩汩鲜血流出,喊不出半声疼痛,她怔怔望他,缓缓点头,有些懂了。
他爱小悦,无法忍受她受伤,相形之下,她的伤算什么?
「你宁愿被强暴的人是我,是不?」她的嘲讽、她的咄咄逼人,教人无法忍受。
气极恨极,他再不在乎她会否难堪。「对。」
「很可惜,和烂男人搅和的人不是我,我毕竟不够下贱淫荡,怪天怪地,怪别人不伸援手,倒不如去怪赵悦咎由自取。」她刻薄到底了。
狠狠瞪她半晌,他着衣,转身出门。
砰!震耳的关门声敲碎她的知觉。
哈,她开始大笑,笑得前仆后仰,笑得泪水滚出眼眶,笑得不能自遏……笑呵……她到底做了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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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悯上班下班,日日面对无忌,他们纯为公事交集,他再不去照管她的胃,不对她提说私事,她也不对小悦的事作任何解释。
无忌常在工作中接到小悦的电话,每每电话那头传来哭声,不管多忙碌,他情愿放下进行到一半的会议,立即奔回家里。
父亲对赵悯不谅解,他当面指责她,但赵悯不为自己辩驳,只淡淡问:「在你心里,我是怎样的人?」
丹荷阿姨对她,是叹气,是失望,她理解赵悯恨自己,但没想过,她的恨根深柢固,不管自己做再多的补偿都没用。
圣诞节过后五个星期,新的人事命令下来,她被调到业务部。
接到命令,她耸耸肩,没意见。她把东西整理妥当,到业务部报到前,先进厕所一趟。
厕所里,赵悯从皮包拿出验孕剂,细读上面的使用方法,读过一遍又一遍,几次想拆开盒子包装,却没勇气。
验孕剂已经买了六天,六天中间,她有过几百次冲动想知道结果,却总是次次作罢,她并不如表面上勇敢。
不行,月事已经迟了两个多星期,再拖下去……她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拖延?拳头紧了紧,她深吸气,打开包装开始操作。
在等待结果当中,好的不好的想法全体涌上。
若没怀孕,她还能和他继续演戏,假装他们没有过亲密、没有过「乱伦」关系?她能泰然自若地在每次的聚会中笑着喊他妹婿,在公事上和他竞赛成绩?
万一怀孕了呢?
向他低头,对他说:「不是我的错,那天我吞过安眠药剂,是你强迫我……」
然后,他回给她同样严厉的口吻:「妳还想陷害小悦?妳是不是要将我们的幸福全数剥夺,才肯放手?」
不,不应该用这种方式对谈,那不理性。她应该开诚布公,缓下态度对他把事情从头到尾说分明。
对,不耍脾气不迁怒,他是最重视责任的男人,也许他会选择为自己的错误负责任,毕竟发生在小悦身上的不是他的错,而她的孩子需要正常家庭。
如果他真心爱小悦呢?她能摀起眼睛欺心,把他留在身边?若他情愿为小悦负责,不愿意将就她呢?她残破不堪的自尊吶,还禁得起几次摧残,几番折腾?
在赵悯东想西想同时,厕所里进来几个补妆的女性员工,不经意地,她们的交谈声传入她耳中。
「妳知不知道董事长要结婚了?」
「老消息啦,他要娶赵总裁的小女儿嘛,这件事谁不知道。不过啊,事没成局,人人都有机会,谁晓得总裁千金会不会临时变卦,换了新男友,董事长会不会看上公司里某个新员工?」
「唉呀,不对,我说的是『近期要结婚』。」
「近期?总裁千金不是还在念大学?」
「听说总裁千金怀孕,这下子,不结婚都不行啰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