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乎意料地,她并无不悦,会意地朝他展颜一笑,便又转身继续方才的工作。
他呆了一下,她竟放弃了和他舌战?!没想到她的注意力移转到工作,便不以他的冒犯为忖了。他的乐趣消失得这么快?
「别忙了,吃饭吧!」他唤道,眉头微拧。
「知道了,我马上去……」她突然顿住,想到什么似地一跃而起。「啊——我忘了,你的便当还在冰箱里,我马上替你微波弄热,」
她跨出书堆,伸手用袖子抹去额角的汗,越过他亘奔茶水间。
这是老人的条件,她一早仍得准备他的午餐,不能中止。她不介意一大早得起床下厨,只要能跟着盛士暐出门,叫她扫厕所都没问题。
捧着热腾腾的饭盒,她边和擦身而过的职员点头示意,边呵着发烫的手心。
经过业务部,她随意一瞄,他已不在里头,大概回办公室去了。
她继续朝尽头走去,在半掩的门前站定,近似争执的交谈声从门缝传了出来,音调一高一低,明显是一男一女。
「别告诉我把你的小妻子搞到公司来是因为老太婆,找点新鲜的词说说吧!」
「不瞒你说,的确是因为老太婆。你不明白,李宛霏日子不好过,我也得不到安宁。我知道你一向明理,再说,她和你不同单位——」
「盛士暐,真不知道你是高估还是低估了我,你连声招呼也不打,趁我出差时让她登堂入室,你到底想怎样?」
「别说得太难听,她不过是个业务助理,对你并没妨碍——」
「别说了,你自己看着办吧!你最好搞清楚,女人的限度可没你想的那么宽大。我今天想请假,假单你替我填吧!」
她听得入神了,来不及避让,门一拉开,陆影娟怒气难掩的艳容直逼眼前,在见到她的刹那怔了一秒,很快又恢复漠然。明眸往她周身扫了几遍,最后停在她掌心的两个便当盒上,隐忍地闭了闭眼,微勾樱唇,贴近她耳廓道:「你不恨他了吗?小傻瓜!」
她不发一语,静待陆影娟拂袖而去,鼻端弥漫着一股悦人的香水味,很熟悉,曾经出现在盛土障身上,缠绕不已。
她慢吞吞踱步到他办公桌前,将两个饭盒放好,低着头,没看他铁青的脸,只柔声道:「明天,我不用来了吧?」
他拉开椅子,坐了下来,打开饭盒,拿出备用餐具吃了起来。
「对不起!」她也不知道为何道歉,她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过客,不该有人受到她影响,即使是冤家对头。「我会跟她解释的。」
「快吃吧,尝尝你今天做的菜,太咸了!」他打开她的饭盒,夹了一口她的配菜,放进嘴里。「你的比较好吃,不是动了手脚吧?我们交换!」说着,真的拿起她的吃了起来。
她沉默不语,拿起筷子,吃他嫌弃的菜,一到嘴,她狐疑地瞥了他一眼——她根本忘了放盐巴!
「明天早上别贪动作快,调味要对,水准要一致,我会等你一道走的。」他依旧没看她,饿坏似地吃着饭。
她眉眼轻扬,浅浅一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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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屏住呼吸,闭起眼睛,唇轻触碗沿,只啜饮了一口,欲呕的感觉亘达胃神经,她抬起头,扯扯在餐桌旁看报纸的男人衣袖。
「快啊!」她悄声催促,不时注意着在餐厅与厨房间来回收拾的张嫂。
「知道了!」他不耐地合上报纸,厨房的碗碟碰撞洗涤声持续着,他端起药碗,看了眼厨房门口,再凑近嘴边,瞬间将药汤一饮到底。
她抽了一张面纸递给他,让他擦拭嘴角的汤渍,边发出赞叹,「太强了!」
他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,她大概只有在这些「特异功能」上才会觉得他厉害吧?
「我最近好象胖了些。」他摩挲着自己的面颊,斜觑着她。「我看不能再喝下去了,影响形象,牺牲太大了。」
「不会不会,壮点才英明神武啊!你没看到,每次女客户看到你出马都眼睛一亮,你不要想太多了!」她眯着眼,讨好地笑,将刚打好的鲜果汁双手呈上。
「是吗?怎么在你身上一点都看不出效果,霏霏?」他冷眉一扬。
「我们不一样。」她挨近他,耳语道:「我们是『战友』,要理智冷静的对付敌人。」
战友?他倒是从她的宿仇升级为战友了,也不过就是每天偷偷摸摸将她的汤药偷渡到自己胃里这项战功。
「走吧!趁老太婆下楼来之前快点出门,我不想听她罗唆,」他拉起她,将喝了一半的果汁放下。
「等等,饭盒!」她抓起餐椅上的手提袋,蹦蹦跳跳地随他走出门外。
张嫂将凌乱的桌面收拾妥当,整理妥桌椅,从厨房端出一碗十锦粥,安步上楼,在长廊第一扇房门上叩两下后,扭开门把进入。
「老太太,吃粥了,休息一下吧!」她将餐盘放下,垂手站在床边。
老人摘下老花眼镜,将手中的文件折迭好,放在床头柜上,朝张嫂点点头。
张嫂手脚麻俐地将老人抱起,谨慎地安置在轮椅上,然后调好方向。
「那两个年轻人今天怎么样?」她拿起汤匙,照惯例地问了句。
「老太太,今天药还是少爷喝了,连续一星期了。」张嫂倾身恭谨答道。
「兔崽子,倒真撑得住,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,还当我是老废物呢!」老人不疾不徐,低缓着速度道。「结婚两个月了吧?」
「是!」
「满三个月他们就要搬出去了,在这之前,那场好戏我是一定要看的。」老人尝了一口冷热适中的粥汤,闭目沉思了几秒,意味不明的微笑道:「张嫂,我这么做,对得起我那死去的老鬼了吧?」
「老太太……」张嫂不安地陪笑,「您觉得对的,就不会错。」
「是吗?」老人望着窗外因风摇曳的榆树,眼眸蒙上一层灰。「我活了大半个世纪了,只有你这么说,只有你……」
老人低沉的呓语,渐随风而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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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一早告诉过你了,刚拆卸的工地很乱,也危险,这下后悔了吧?」他略施小力在她臂弯,帮助鞋跟深陷在泥块的她脱离困境,然后不悦地瞪着她。
「人家好奇嘛,我想看看这里的设计前后差别有多大,瞧瞧设计师鬼斧神工的功力啊!」她困窘地揉揉脚踝,早知遍地障碍物难行,她应该着球鞋才对。
工地是商办大楼的十楼,占地约七佰坪,由知名美容机构承购下来后,决意将旧装璜全数拆除,再重新设计、整修过。在长达一个月的竞标后,「盛晖设计」脱颖而出,这算是年度大案子之一,盛士暐虽不参子设计,但还是会实地勘察,然后再和旗下设计师商议整个设计重点与形态,务求能将客户要的概念执行无误。
拆卸工人已进行了三分之二,视线所及之处几乎都是坑坑疤疤的水泥墙、部分裸露的钢筋、满地堆积如山的旧建材,且尘土也到处飞扬。
她新奇的东张西望,走到最后,几乎是由他一手搀扶着,才能顺利前进。
绕过几个巨大的梁柱,一行早到的工作人员在不远处讨论着施工细节。
一袭黑自局级套装的陆影娟在其中极为显眼,她下意识的朝对方黑色窄裙底下的纤长小腿望去,完好的丝袜,及不沾土的两寸黑色高跟鞋。她暗地咋舌,对这硬底子美女由衷佩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