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想与袁老夫人相处的这些日子,老人家硬朗的身子,实在不像个即将不久于人世的重病患者,正好今天在这儿遇上,她觉得有必要向这男人好好问个清楚。
「妳有什么事想跟我谈?」拧着眉四下张望了下,余又军领着元宵走到停车场僻静的安全梯问。
「我和蜜蜜观察了好一阵子,发现袁老夫人的健康状况,好像根本没有任何问题是吧?」她直截了当地提出心底的疑惑。
「喔?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来了?」缓缓燃起一根烟,听见这个消息,余又军似是一点也不意外。
「你……你早就知道了?」瞪着眼前一派悠闲的男人,元宵讶然。
他气定神闲地抬起眉。「怎么?别告诉我妳们真到现在才知道,这些日子在袁家吃好穿好,是妳们一辈子都没享受过的优渥生活吧?」
元宵为他的暗讽恼火了。「什么吃好穿好,那根本不是重点,既然老夫人身体无恙,为什么还要蜜蜜假扮失踪的孙女回去骗人?」
「不是重点?」重重朝她脸上喷出一口烟,余又军一扫先前彬彬有礼的形象,态度傲慢嘲讽道:「在享受了这么多不该属于妳们的好日子,竟还能大言不惭地跟我说,那些富家千金的优渥生活对妳们来说,不是重点?」
「我、我们当初是为了老夫人的心愿才……」被烟雾呛了口气,元宵眨着泛泪的眸子辩解。
「够了吧!不知道是谁曾经说过,如果哪天有个机会掉在眼前,能让她一辈子不愁吃穿,要她做什么都愿意。怎么样,很熟悉的一句话吧?我现在不过是为妳们创造了机会,妳们可要好好感激我,再说,也该到了我索取报酬的时候了!」
「你在说什么报酬?你又怎么会知道蜜蜜曾说过……」这些话明明是蜜蜜向她发泄情绪时随口说出的,这男人为什么会知道?
「老实说,我注意田蜜蜜很久了,我辛辛苦苦像灰姑娘的神仙教母替妳们达成愿望,妳们可别飞上枝头就忘了自己的本分,知道吗?」余又军扬着诡异的笑容逼近她,让她不安地缩起了肩。
「我要的报酬很简单,就是袁家留给宝贝么女的那笔可观财产。」镜片后的瞳眸闪出贪婪的光芒,余又军扬着恶笑直言不讳。
「袁家的财产?」
「告诉妳也无妨,袁家为失踪的袁寰宇设了一个信托基金,十七年来,里头存放的金额早已累积成一笔可观的数字。哼,一个死人需要这么多钱做什么?我不过是想了个好方法,让那笔财富重见天日,顺道让田蜜蜜那个父母双亡的孤女,摇身一变成为人人捧在手中的袁家千金,啧啧啧,就连妳这个小跟班都跟着鸡犬升天了,妳们真该好好感激我才是。」摇着头,余又军得意哼笑着。
「你、你怎么能肯定真正的袁家千金已经死了?」
「嘿嘿,我父亲过世前曾查到,十七年前袁寰宇失踪那晚上,有个行迹可疑的中年妇女在灯会附近出没,手里还抱着个貌似袁家千金的年幼小女孩,那妇女是个死了孩子的疯子,当晚就搭了车跑到翡翠水库投水自杀,虽然搜救人员一直没捞到袁家千金的尸体,但想必是被那女人一道拖去当水鬼,不可能生还了。」余又军冷笑着,彷佛他口中的悲剧不过是个床边故事。
「这种事你竟然瞒着袁家人,让他们一直怀抱希望到现在?你这种作为根本不配当律师,更不配做人!」愤愤不平的指责,她真不敢相信居然有这么残忍的人,为了钱,竟连这种愧对良心的事都干得出来,亏他还长得人模人样,心地却比禽兽还不如!
「哼,若让袁家知道这件事,妳以为袁家还有我存在的立场?再说,与其让那笔钱闲着,不如交给我来好好利用。」
说来说去,他打的主意还是那笔财产。
「可是,蜜蜜并不是真正的袁家小姐,这事迟早会露出破绽的。」元宵企图打碎他的妄想。
「谁会知道呢?就连DNA鉴定都说她是,妳们不说、我不说,就神不知鬼不觉了,不是吗?」余又军不在意地摊摊手。
「这,这可是诈欺,是有罪的,你身为律师,怎么可以知法犯法?不怕我们去揭发你吗?」
「揭发我?别忘了妳们两个可是共犯,一旦计划曝光,只要我一口咬定妳们不放,谁会相信妳们是清白的?突然冒出来说要认亲并提供DNA鉴定的是妳们,现在大剌剌在袁家享福的也是妳们,我充其量不过是被妳们给蒙骗利用的律师,也是受害者之一,至于妳说的诈欺吃牢饭,猜猜到时候会轮到谁?」他自信满满地威胁着元宵,果真是一开始就算计好了。
「妳听好了,回去转告田蜜蜜,我让妳们得到一辈子不愁吃穿的优渥人生,她接下来最好乖乖听我的话行事,原本我还打算按部就班哄她开心,让她心甘情愿地点头,但既然话都已经说破了,也省得我再浪费时间。」
「你、你想要蜜蜜做什么?」元宵气愤地瞪着他。
不出所料,这男人最近对蜜蜜大献殷勤,果真是另有所图!
「很简单,接下来就该是我上袁家提亲的时候了,相信届时在袁老夫人面前,『袁寰宇』小姐会欣喜若狂地点头答应,妳说是吗?」余又军终于吐出他最终的目的。
「什、什么?!」
瞪着他如黄鼠狼般阴险邪恶的笑容,元宵这才愕然察觉--
惨了,事情果真不妙了!
第八章
「汤圆……汤圆……啧,到底跑到哪里去了?」
正当元宵被余又军阴险的计谋惊得全身发寒时,凌东突来的呼唤解救了她的困境。
「哼,碍事的家伙。」朝外头瞥了眼,余又军重重踩熄了烟蒂,不忘回头警告,「记着,今天的事妳要胆敢泄露出去就等着吃牢饭,另外,别忘了叫田蜜蜜乖乖准备当新娘吧,哼哼!」
「可恶!你……」紧紧握拳,元宵一肚子愤懑却不敢在他面前发作。
「汤圆,妳怎么跑这儿来了?」现身在安全梯口,凌东一手搭在门框上,目光警觉地瞪着眼前和小情人共处的男人。
「这家伙是谁?」他恶声恶气地开口,眼神中的警告意味浓厚。
「袁家千金的小跟班交往对象竟是个混混,这事传了出去恐怕不太好吧,元小姐?」丝毫没将凌东的敌意放在眼底,余又军拍拍笔挺的西装哼笑了声,这才傲慢地踱步离去。
「喂,你这家伙!站住!」
竟敢当着他的面挑衅?这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男人简直不想活了!
追上去一把揪住了余又军的衣领,凌东神色凌厉地瞪着他,却见他嘴角扬起一抹不屑至极的冰冷笑意。
「我劝你最好立刻放开我,否则光凭你现在的举动,我就可以把你告到死。」他阴沉地说着,换来凌东火大的对峙。
「别以为你是什么律师就了不起,我可不怕!」
「是吗?比起十三岁起就把进警局当家常便饭,还曾背上疑似杀人罪嫌的你,我这个拥有良好社会地位的精英分子怎么说都强过你,事情若闹大,你以为舆论会支持哪一边?到时候跟你扯上关系的人,全都会抬不起头吧!」理了理衣领,余又军森冷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睨向凌东身后的元宵。
这番话,果真让凌东铁青了俊颜。
心底埋藏最深、最不堪的伤疤教一个外人硬生生地刨了开来,那种椎心刺骨的痛,无论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,即使坚强如凌东亦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