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妳来干什么?」高叙瞅着离他几步之遥的女人质问,完全不晓得她在搞什么鬼。
「我……我想见你……」茴香的声音有些飘忽,她想对他报以灿烂一笑,表现出开心的样子,却力不从心。
被他先前淡漠态度而冻伤的心,因他的解围而注入一股暖意。
任谁都分辨得出她近似呢喃的低语,饱含着浓烈情感与渴望。
高叙俊逸的脸部线条更形紧绷,他没有回应,仅是沉默的凝视她,胸臆间的怒火更炽。
他气她不告而别后又无缘无故出现在他的工作场所,也恼怒自己竟为她一句话而怦然悸动。
他的心应该只会为一个女人而鼓动,其他女人之于他,都只是生命的过客,尤其还是个相处不到几天的陌生女人!
大概是她的模样太娇荏无助,激起了他的同情心,如此罢了。
高叙为自己的反常下了合理的注解,心也坦然许多。
「终于找到你了,太好了……」茴香说话的音量越来越小。她找了好久,从第一码头找到第五码头,看见的只有一片黑暗与冷清,没有任何地方看起来像在拍戏的样子。
夜很深,她不晓得该怎么回家、也不甘心就这么回家。走了一天的路,她真的累坏了,索性就在码头附近的某个店家屋檐下,缩着抖瑟的身子等待天亮。
当曙光亮起,她也冷得失去知觉,还是某个好心的大婶叫醒她、并且请她喝了一杯热腾腾的茶,温暖她冰冷的身体。
待身子渐渐暖和起来,她才拖着摇摇欲坠的身躯,几乎是凭着意志力开始从第一码头走到第五码头,而第五码头外围观的人群引起她的注意。
问过之后,确定这里正在拍戏,而高叙就是导演。
她终于见到他了……
茴香所有的辛劳和委屈统统在见到他的瞬间消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欣悦。
听她的口气,似乎找了他很久,莫非她不是恢复记忆而离开,纯粹为了来找他而出门?
既是如此,那她一整夜都去了哪里?高叙忍不住猜想她的去向,他敛眸,不经意瞄见她曝露在外、因烫伤而红肿的手,伤势恶化得很严重。
「妳到底在搞什么鬼?!」他的语气怏怏不快。
她是丧失记忆,难道连智力也跟着退化了?每个行为都跟小孩子没两样!
茴香噤声,睁着汪汪泪眼回望他。
高叙回避她那双小鹿似晶灿无邪的蓄泪星眸,强迫自己无需理会她。「人妳看到了,可以离开了。」转身时,他下达逐客令。
他冰冷的语调直击她的心脏,茴香咬着唇努力不让泪落下。
她不确定,他所谓的离开,是指离开片场,抑或……他的生活?「请你让我留下来。」
无论是哪一项,她都不要。
她真的不想独自关在屋子里,只能对着电视机或书本度过分秒,彷佛全世界只剩下她,那么孤寂安静。
高叙脚步微顿,但没有回头。
「让我留在这里就好……」茴香央求,微弱的声音很快就被风吹散。
他的眉宇间始终罩着一层阴霾,浓得化不开。
「我想留在这里,可以吗?」以为他没听见,她又往前走了几步,吃力的重复一遍。
他的喉咙滚动了下,最后发出一声含糊的喉音。
茴香怔忡了好一会,才意识到他答应了。她扯开笑容,才刚挪动双脚,眼前袭来一片黑,让她本就不稳的步履显得踉跄,但她仍不放弃,甚至加大步伐,想快点走到他身边。
眼见只差一步就能追上他,她努力想保持清醒,却仍被黑暗吞噬,双脚一软,整个人往前倾倒。
大伙见状,都忍不住惊呼出声。
高叙冷着俊验转过头,恰好目睹她晕厥的一幕,不假思索的伸手搀住瘫软的女性娇躯。
他冷冽的黑眸盯着她惨白如纸的脸孔,心中掠过一道谴责。「看什么?还不叫救护车!」挥掉多余的情绪,他抬头对呆若木鸡的工作人员说。
「喔……哦!」大家经他提醒,才回过神来,现场有些小混乱。
高叙也同样被搞得又闷又烦。把茴香塞给高头大马的年轻工作人员接手,然后他绷着俊脸,迈步走进拍戏重地。
他不应该因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而打乱工作情绪,他只是收留她,可不是她的监护人。
他重新整理好心情,准备投入拍摄前,救护车特有的鸣笛声由远至近,他沉着脸交代:「请他们送她去天诺医院。」
他没忘记她没有名字、没有身分一事,到好友的医院去可以省去不少麻烦,而且好友了解她的情况,也能替她做更详细的检查。
刺耳的鸣笛声渐渐驶离,但压在高叙胸口间的郁闷感却迟迟未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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结束了一天的拍摄进度,已是半夜一点左右。
高叙在快抵达家门前,临时改变主意,掉头开往天诺医院。
见到他来,茴香黯淡的小脸终于有了些许光采,急着想坐起身。
「躺着。」他冷声道。
她乖乖的躺平,丝毫没有违抗他的意思。
她已经告诉自己,从今以后,他说的每一句话,她都不再反抗。但,今天早上他叫她离开时,她还是执意留下……又为他添困扰了吧?
她醒来后,非常难过且自责不已。
高叙居高临下的看着她,半晌才开口。「妳还真会替我找麻烦,嫌我不够忙,还是妳吃饱太闲没事干?」他的口气不太好。
「对不起。」茴香嗫嚅道,声音里挟带浓厚的哭腔。
发现她又快哭了,他烦躁的吁了一口气。「算了。」跟一个女人计较,不像是他的作风,而且,他也不会得到满意的答复。
由于迟迟等不到他的回应,茴香主动打破凝窒的气氛。「我好怕我再也见不到你……」她定定的凝视他,喃喃低语。
高叙的心口蓦地一紧,居然不自在的别开眼,尽量不对上她情意流转的眼眸,徒增他的负担。
「我好笨,找了整整一天才找到五号码头。」茴香自我解嘲。「我真的好怕见不到你……」她幽幽倾诉着,字里行间流露恐惧与不安。
她没有多想,但她的话落在他耳中,却是不折不扣的表白。
「我走了好久、还遇到好几个好凶的男孩子强迫我陪他们,那时候,我真的好怕,如果你在,一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当做什么都没看到……」茴香回想起那段可怕遭遇,依然心有余悸。
不过尽管一路曲折,能如愿见到他,不管是心理上的不愉快或身体上的不适,已经统统化为乌有,消失于无形。
聆听着她的叙述,高叙拢着眉心,颇感讶异。「妳迷路了?」
她吶吶的点头。「我好笨噢……」她嘟着嘴不断责怪自己。
「是很笨。」高叙冷嗤附和。
她没有生气,反而觉得心口暖烘烘的。「阿叙……我可以这么叫你吗?」她怯怯征询他的意见。
她喜欢他的名字,或许……她喜欢他的一切?唤着他的名,感觉上就好像与他更亲近一些。
他顿了下,无谓道:「随便妳。」
「阿叙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。」茴香自然的脱口而出。
他也是她现在最重视、最在乎的人。
高叙对她的恭维不以为然,撇唇低沉地反驳。「我不是妳认为的那种有正义感的人。」他又不是超人。
「你是!」她执着且肯切地道。在她心里,他是最好最棒的,无人可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