拾级而下,他查看每一间房子,绕过影壁来到有两个士兵守护的大门前。
一看到他,士兵立即恭敬地向他行礼。他摆摆手,表示不用多礼,随即被这道古色古香的大门所吸引。
这座高大墩实的大门门扇上下都有轴,下轴立在门枕石上,门枕石又被压在下槛下面,露在外面的部分雕刻成抱鼓石;上轴穿在连楹的两个洞里,这样就增强了大门的抗击性和稳固性。
“真坚固!”他赞赏地拍拍厚实的门扇,目光又被台阶两边的石墩子吸引。
大门外两侧各有两个很大的青石墩子,既可做为装饰,又可坐人,还可以充当栓马石,真可谓一举数得。
“是谁想到这个主意的?”他有趣地拍打著这几个石墩子问。
“正是王爷您啊!”
“哦,是吗?难怪我觉得它们非常好。”他应著,心里却在想,看来这楚天南也是个聪明人,而且在某些方面与自己的爱好很接近。
他站在大门口远眺,再次发自内心地赞叹这座宅邸的地理位置。
这里因为地势高,视野相当开阔。不仅可以越过眼前鳞次栉比的低矮建筑看到远处的城墙、鼓楼和瞭望塔,还可以看到远处的汾河和两岸广袤的平原。
“王爷,这里真是好地方,对吧?”莽子站在他身侧热情地说!“每次回来您总会站在这里看看,说这是进退有据的城堡,背靠龙山,左滨汾河,右傍险关,扼守著贯通南北的水陆交通要塞。”
“这些都是本王的封地吗?”看到远处郁郁葱葱、绵延不绝与天相接的龙山和王府后面大片的草地,楚天南激动地问。
“没错,这整个晋城山水都是王爷的领地。”莽子兴奋地用手比划著。
他的话令人振奋,若真如此,那么他可以好好利用这些条件干番事业了。
想到这里,古代生活似乎不再可怕。“走,到城里看看去。”
走下王府高地,是一长排式样统一、看似军营的住房,驻守在各个出口的士兵皆向他行礼问安,他随意回应著,心里却为此地严谨的军容喝彩。
“这是何处?”他小声问紧随身边的莽子。
莽子答道:“城营。是楚家军队的驻扎地,要想进出王府得先通过这里。”
“楚家军?”
“对,楚家自行招募和训练的军队。”
楚天南点头,对此他当然明白。古代战事不断,各藩王拥有自己的军队不仅是惯例,也是必要的。身为经常率军出征的王爷,驻军营房建造在家宅外,不仅便于及时下令调动军队,也有保护府宅的功能。
穿过城营,他们进入了人头钻动的城区,繁华的街市不时带给他惊喜。
在他想来,战火纷飞、兵荒马乱的年代应该到处是断壁残垣、民不聊生的景象才对,可是此刻展现在他眼前的,却是一座繁华的城市──
城内建筑群高矮相杂,犬牙交错,或素或雅,比比皆是。高达十余米的城墙坚固地护卫著整个城区,集市上人来人往,叫卖不断,丝毫看不出战争的阴影。
不知不觉中,他们转了半个城池,可他依然兴趣浓厚,眼前的晋阳城令他心驰神往。尽管人们在见到他时都表现得诚惶诚恐,但看到百姓们生活悠闲,士兵们尽忠职守,他还是很满意。
当他们由城门下来转入大街时,突然前头一阵骚乱,路人发出高低不一的惊叫声。
两人未及看清,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,转眼间,一匹黑马昂首扬鬃地往这边冲来,而它的前方呆立著一个显然被吓坏了的干瘦老头。
“啊,危险!”就在莽子大叫的同时,他身边已掠过一道黑影,扑向惊马。
烈马突然遭遇阻力,无法继续纵行,只能狂暴地在原地怒蹦嘶鸣,但最终还是被骑在它背上的驭手制伏,用力地喷著气,踢著腿停了下来。
“王爷,您没事吧?”烈马方停,尘土飞扬间即传来莽子关切的询问。
“没事。”等马平静后,楚天南从马背上跃下,轻松地回答。
此刻,他的心里实在是大为震惊,他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等驭马本事,更不敢相信自己果真身怀惊人的武功。
当他见到那匹马往那干瘦老头奔去时,脑袋里只有救人的念头,根本没有其他的考虑,就凭著本能跃起,窜到了马背上。
要是以前,做那样危险的动作他是想都不敢想的,然而现在,他居然做到了!
“王爷神勇过人,草民该死……”被他救了的老头跪在他面前连连磕头感谢。
“起来吧,不必拘礼。”他一把扶起老人,忍不住大笑道:“哈哈哈,看来我确实是能骑马、会武功的人呢!”
“当然,王爷自小能骑善战,功夫了得!”莽子拍马屁地说。
“真的?我的武功果真很了得吗?”听到赞扬,又因刚救了人,楚天南心情十分畅快,不由得意地问。
“王爷的功夫确实了得,可是您要站在这里堵著道,让百姓们齐声恭维吗?”
突然,他们身后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。
楚天南回头一看,只见身后停著一辆马车,车里坐著的正是昨天他醒来后最先见到的那个瓷娃娃似的美人──他的未婚妻郦儿。
他环顾四周,果真他们身边围著不少脸上带著微笑,眼里充满敬畏的百姓。
“我真是有点得意忘形了。”他暗自嘀咕著,一拉莽子,跃上了马车。
楚天南没留意到他身前的干瘦老头仍满怀感激地注视著他,眼中有一缕难以捕捉的精光,只迳自撩开门帘进了车厢,莽子则坐在车夫身边,马车继续上路。
没想到他会上了自己乘坐的马车,郦儿愣住了。
当这个庞大的身躯落在她对面的座位上时,她感到空气霎时不够用了。
太完美了!当郦儿睁著那双美丽的黑眸看著他时,楚天南心里赞美道。
实在找不出恰当的辞句来形容她的美,昨天第一次见到她时所感受到的吸引力更强烈了。不过奇怪的是,他总觉得她的性格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冷漠安静。
她的确是他所见过最不寻常的女人!
“干嘛皱眉头?我不能乘坐马车吗?”见她不语,楚天南开口问。
“喔,不,只是王爷从来不屑与……”她说到一半就停住了,因为楚天南从上了车就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著她,令她感到很不自在,也不习惯。
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,音调适中,嗓音清脆,吐字清晰。
“干嘛不说完?只是我从来不屑与你同乘一车,是吗?”楚天南接上她的话,逗她道:“怎么可能?与美人同舆,览人间胜景,不是人生一大乐事吗?”
郦儿猛地抬头,与他闪闪发亮的双目接触时,立即又避开了。
他在搞什么名堂?讥讽吗?可那也不是他的行事作风,他向来是冷漠无情的。
郦儿心里嘀咕著,既惊于他反常的言行,也如同以往每次与他相见时一样,被他出色的相貌和气质所吸引。
偷偷再瞟他一眼,不料又与他的目光相遇,那灼人的目光令她心跳如鼓,面红耳赤。
她转头看著窗外,以掩饰自己的局促不安。
看出她的窘迫,楚天南也不逼她。他看了眼窗外,又将目光转回到她脸上。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。
“天下战事不断,晋城却能如此繁荣,真是奇怪,你说是不是?”
郦儿看他一眼,本不想回答,可见他凝视著自己,似在等待答案,便淡淡地说:“晋城自三家分晋以来,经数百年豪强的强征力发,几毁几建,尤其是北齐后主高纬和即位为帝前的晋王杨广大兴土木,修城固池后,自然不同于一般小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