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坐在梳妆柜前,专心一意地折著一只又一只的小纸鹤。
听人家说,折一千只纸鹤送人,能使他心想事成。
但愿这样的传说是真的,因为这一千只纸鹳,正是为邵轩所折的,我希望能令他开心点。
正折在兴头上,电话铃却在这时响起;我撼动了一下,心不甘、情不愿地跑去接电话。到底是哪个家伙会在这时候打扰我,真讨厌!
“喂,找谁?”接起电话,我不耐烦地问。
“骆冰吗?我是大嫂,下个礼拜三是爸的生日,你没忘记吧?”
糟糕,还真是差点给忘了呢!
幸亏大嫂打电话来提醒我,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。老爸那个人啊!什么都好,就是心眼小了点,他最恨人家不重视他了。
“大嫂,谢谢你提醒我,现在我记得了。对了,爸最近还好吧?”
“好是还好啦!”大嫂在电话那头微喟著。“就是老惦著你,你别在台北玩疯了,有空多打电话回家跟爸爸聊聊嘛!别忘了,他最疼你哦!”
“还说我,爸还不是一样疼你——不过,这也难怪,谁叫你出身好,人又温柔贤淑呢?”
“你这丫头就会抬杠,好啦!不跟你鬼扯,记得下礼拜回来,就这样。拜!”
挂上电话,我突然有了个构想,何不邀邵轩一起回南部走走呢?或者能令他沉郁多时的心情开朗些也说不定……何况,下礼拜他刚好有整整一个礼拜的假期,真是再好不过了。就这么决定吧!我迫不及待地拨了邵轩的电话。
“邵轩,你在做什么?没吵到你吧?”
“没做什么,有事吗?”
“也没有什么,只是想问你对下个礼拜的假期有什么计划没有?”我试探着问。
邵轩默然了一会儿才说:“没有。”
我忘形地喊:“太好了!”
“太好了?你想做什么?”他有点讶然地问。
“呃,是这样啦——”我吞吞吐吐地说:“想问你——有没有兴趣到南部走走?我知道有几个景观天成、秀览如画的风景区,颇能让人涤俗忘愁的,要是你有兴趣,我可以充当你的导游怎么?接不接受我的提议?”
“我知道你是好意,但——”他低叹一声:“动不如静,我想我还是待在家里看书好,省得麻烦。”
“你——好歹也考虑一下嘛!这样断然地拒绝,太不给面子了!”我假意埋怨著,希望能迫使他改变心意。
“对不起!我实在没心情出去游山玩水。”
接连碰了两个铁钉子,照理说,该打退堂鼓了,但我依然厚颜地再接再厉鼓脸着:
“出去走走嘛!别老是闷在屋里头,对你没好处的。听我这一次,和我一起去南部走走,好不好?”
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,不过我真的不想去。”邵轩仍是拒绝。
我十分沮丧,很自然地就长长一叹。
“不要再管我的事了!”他沉声说:“我——我不值得你为我花那么多的心思。”
不!你值得的!我在心底呐喊,但却说不出口来,只说:
“好吧!既然你真的不想去,我也不勉强你了,就当我什么也没提议过好了。”然后,我就轻轻挂断电话。
又叹了一口气,才慢慢踱回梳妆台前,继续折叠那未完成的纸鹤。
望着一只只的纸鹤,心里头突然对邵轩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……
第四章
就为了邵轩和他姑妈的事,我和采媚冷战了。
在这段时间内,我们碰面的时间极少。通常是我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的起床,而采媚早就上班去了;就算到了下班时间,也不见她的人影,更确切地说,我根本就弄不清她究竟是几点才回来的。
总之,自冷战后,我们俩是鲜少碰面。就算偶尔一、两次碰头了,我们的表情都很僵,谁也不曾先向对方低头、开口。
面对这种僵局,说一点也不介意是自欺欺人的;不过,采媚这次实在错得太离谱,所以要我先举旗求和,绝对是办不到的。
这样别扭、无趣地过了好些时日,出人意料的事竟石破天惊地发生了,沉俊之居然开口向采媚求婚——
—时之间,我竟对这突兀的消息十分难以接受。
原因当然不是我对沉俊之仍有所眷恋,而是觉得这事来得太突然了,,似乎有什么不对,隐隐地潜藏在其中。
但——那是什么呢?
“骆冰,沉俊之——他今晚向我求婚了。”这是恢复邦交后,采媚对我说的第一一句话。
我怔住了,什么话也说不出来。
“你——不会生气吧?”她低声的、微带不安地问。
“我……”
“如果——如果我答应他的求婚——”她嗫嚅著:“你会不会因此而恨我?”
我摇了摇头,但是,心里那分狐疑与不安感就更强烈了。
采媚立刻微笑起来。“能听你这么说真好!先前我还担心你听了之后会大发脾气,怪我横刀夺爱呢!”
“怎么会?只是——”我犹豫了下,问:“你真的对邵轩没感情了?”
采媚低下头,片刻才说:“可能真的是应了那句‘情到浓时反为薄’吧!我想过了,依自己的个性,实在是不适合跟邵轩那种情感内敛型的人在一起。”
“可是——”
“不要提他了,反正就是这样,我和他缘尽情灭,在也不可能有什么了。”采媚不带感情地说。
当采媚这几句话荡入我心中,突然有一阵难过自内心深处急剧翻涌而上。那难过,全是为了邵轩。
不知道他听了这消息后,会做什么反应?虽然他曾说过要和采媚分手,但那是因为他姑妈的关系,如今姑妈已逝——等于阻碍是不存在了,那他是否仍怀抱著和采媚感情重燃的希冀呢?而如今——他又能释怀她的“另结新欢”吗?答案是未知的。
这忧虑一继上思绪,心中便惶惶郁闷起来。
想了又想,还是决定把沉俊之向采媚求婚的事告诉邵轩;反正他迟早都会知道的,不如就由我来当刽子手好了。
所以,我约了邵轩在天母的“纵横四海”餐厅吃晚餐。
在路上,我不断在心里反覆演练著见了面后,该如何婉转地告诉他这一切的台词。
然而,却在见到邵轩的那一刻,看见他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时,我心受牵动得几乎就要放弃今晚的任务了。
“你说有事想告诉我,是什么?”邵轩抢白问说。
我一时语塞,想不答腔,却又觉得不合适。想了一会儿,才反问他:“你最近都没碰见过沉俊之?”
邵轩面露深思的表情。“你想说的事情和他有关?”
“是的。他——”我很吃力地说:“最近——最近这些日子,他和采媚一直走得很近。”
邵轩未置一语,仍以深思的眼光望著我。
看著深思不语的邵轩,我有些不安地垂下头,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说下去。
“然后呢?”他的声音平静得出人意料。
“然后?”
“你——”他狐疑地说:“只是想告诉我这件事?”
我悄悄地审视邵轩,想窥出他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,但他脸上无怨无恨。
“你不怪采媚?”
邵轩摇了摇头,很宽大地说:“缘尽情了,她自是有再结交新朋友的权利,我哪还能怪她什么?”
听他这么说,不觉松了口气,便趁机接口说:
“既然这样,那我不妨告诉你吧!沉俊之向采媚求婚了!”
“真——的?”他慢慢地说,显得好意外。
“采媚亲口对我说的。”我咬咬嘴唇,叹了口气说:“她——怕我会怪她横刀夺爱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