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住口!」黄诗涵怒叱一声,「你我素无瓜葛,是你先无故偷走我的银子,我绝饶你不得。」
阿浪轻叹一声,「每个人都说朋友有通财之义。我只是暂时借你的银子一用,又不是不还你,你也犯不着生那么大的气啊!」
话声甫落,他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、银元宝、一片金叶子,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时,岂料身子一个踉跄,跌坐在地。
他的嘴角边忽然流出一道鲜血,「我还你就是了。」接着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,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她。
瞧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,黄诗涵不忍之心油然而生。毕竟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贼子,适才自己下手实在太重了些,万一因此而令他断送性命,那么自己的杀孽是否加重了呢?
如今她已是剑后的传人,她不想延续昔日剑后闯荡江湖时的行事方式。得饶人处且饶人,这样是不是会更令人称颂呢?
唉,算了!何必跟一个下五门的贼子计较?如此岂不是降低自己的身分?思忖至此,黄诗涵的心结已解,当下散去浑身饱满的内力,一步步地朝他走了过来。
她拾起地上的银子,「我只拿回属于我的……」
她的话尚未说完,怎知跌坐在地的阿浪忽然如箭矢般的一跃而起扑向她,轻易地点住她的穴道。顷刻间,黄诗涵已动弹不得。
「你……」黄诗涵气得脸色倏变。
阿浪抹去嘴角边的血渍,脸上又展现出那抹特殊的笑容,「为了演好这出戏,我把舌头都咬破了,明天肯定没法子喝酒。」
「你……」一见他那副邪恶的嘴脸,黄诗涵的心不由得怦然一跳,咬牙切齿地说:「你想干什么?」
阿浪不答,反是将地上的银票等全数放入胸前的暗袋后,这才狞笑着说:「你是女,我是男,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林,月亮为证,大地为床——你说我会想干什么」
黄诗涵连开口骂他的机会都没有,他已一把抱起她的身子,朝更深的树林内飞去。
第5章(1)
「嘿嘿,这么一个甜美可人的姑娘家,我该怎么对付她呢?」阿浪找了个柔软的草地,将黄诗涵放了下地,脸上的邪笑不禁更深更浓了。
黄诗涵急得破口大骂:「你这个贼子!无赖!」
「天啊!到了这个节骨眼,你还凶?」阿浪指出如疾电,在眨眼间制住她的哑穴,令她有口不能言。
阿浪就站在她身前,低头望着她,一双慧黠的眼睛骨碌碌的转动。「你知道吗?今天在开封大酒楼匆匆一瞥,我居然忘了问姑娘贵姓芳名,我真是该死!」
「你可能还不知道,我阿浪行走江湖这三年多来,还不曾被人追得如此狼狈过,尤其对方还是个姑娘家,所以说呢……」阿浪话声一顿,住口不言,一双眼炯炯有神地望着她。
他一个人像自闭症患者似的在那儿喃喃自语,而黄诗涵神色不动,却在暗地里凝聚真气,准备冲开受制的穴道。
「我看不如这样吧!」阿浪微微一笑,「老是听我一个人在说话也没什么意思,干脆我解开你的哑穴,你我好好的谈谈,你告诉我师出何门何派,贵姓芳名,还有你的出身来历好不好?」
接着,他扬手一指,解开她的哑穴,只是结果竟和他事先所想像的完全不同。
「你这个浑帐东西、王八蛋……」黄诗涵实在忍不住,一下子把所有的「三字经」全骂了出来。
「你骂够了没有?」阿浪忽然摆出一张苦瓜脸,凝视着她。「我真的有你所说的那么糟?」
黄诗涵不答反问:「难道没有?」
「当然没有。」阿浪又笑了,「如果我真有那么糟,现在你还能这样安然无恙地躺在这里吗?」
黄诗涵闻言后不禁一愣,瞪着他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他说的话并没错,倘若他真的是一个坏胚子,她的处境肯定堪虑,可是现在却没有,那么他到底想干什么呢?
「既然你拒不吐实,那……那就算了!」阿浪深望了她一眼,自顾自的笑着说:「姑娘,我叫阿浪,是个流落江湖、无父无母的孤儿。不知我是否有那个荣幸跟你做个朋友?」
世上会有男人以这种方式要求跟一个女人做朋友,恐怕也只有阿浪这种人做得出来。
黄诗涵没理他,可是内心深处却没来由的一阵狂喜。狂喜的原因并非想与他交朋友,而是她受制的穴道就快被那股凝聚许久的内力冲开。
阿浪见她仍不说话,脸上的笑容已逐渐僵硬,看来他是笑不出来了。
「好吧!看这种情况你是不怎么愿意与我做朋友……我把银子还你,同时跟你道歉……」阿浪摇摇头,慢慢的把手伸入怀中,准备拿银子还给她,只是一件他完全没预料到的事突然发生。
「好一个贼子!」只见黄诗涵如一块木板直立似的从地上弹了起身,同时掌出如电地抓向他的左手脉门。
阿浪的右手在衣裳内,左手尚不及应变,但觉浑身一阵酥麻,接着如一滩烂泥似的滑了下地。
啪啪!黄诗涵先赏给他两记清脆的巴掌。「第一巴掌是打你偷我的银子;第二巴掌是打你不经我允许,胡乱触碰我的身子;你可有什么话说?」
能听到她开口对自己说话,阿浪似乎显得十分欣慰,因此并不把那两个巴掌放在心上,反而笑嘻嘻地说:「偷你的银子是想趁机与你交个朋友,姑娘蕙质兰心,绝不难想出「知名不具」这四个字的意思;否则我们俩又怎会在如此静谧的夜里谈天说地?」
「你无耻!谁跟你谈天说地!」黄诗涵瞪了他一眼。
阿浪不理她,迳自又说:「会不经姑娘同意的触碰姑娘的身体,那纯粹是因为刚才那儿蚊虫太多。因此,我才自作主张将姑娘扛来此处,以免姑娘的玉体受损。」
黄诗涵冷笑一声,「你好一张伶牙俐齿——」
阿浪打断她的话,「我没有。我所说的每一句话、每一个字皆出于内心。所谓「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」,我真的只是想跟姑娘做个朋友,绝无任何不敬之心。姑娘若是不信,我无话可说。」
他说话的态度虽然极为诚恳,但他的外表,以及所作所为实在令人感到十分怀疑他是否言不由衷?
黄诗涵瞟了他一眼,将事情所有的经过皆想了一遍;从开封大酒楼见到他的开始,一直想到他点住自己的穴道……最后还是下了一个定论:这人根本就是一个标标准准的无赖。
思忖至此,黄诗涵忽然走去一旁,拾起几条树藤,然后才又走了回来。
「你就是个无赖!」黄诗涵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,冷冷的说:「你年纪轻轻,有手有脚,不好好的做番事业却只懂得吃白食。我踹你这一脚,就是要你好好的反省反省,一个人不是光靠嘴皮子就可以生存的!」说着,她将树藤紧紧地绑在他身上,再一把拎起他的身子,将他吊在一棵绿杨树上。
「我看,这种反省方式你才会刻骨铭心,将来才不会犯相同的错误。」黄诗涵说完这些话后,将刚才从他身上取回的金叶子、银元宝及一些碎银收妥,接着足尖倏地一点,眨眼间即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阿浪凝视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,脸上不禁浮现出那抹奇特的笑容;比平常的更光辉、更灿烂的笑容。
他气贯丹田,吐气开声,卡的一声,轻响传出的同时,他身上的树藤已然断裂成数截,同时人也安然无恙的飘落下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