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是,董事长,我知道了。」张康祺点点头。
吴根旺双眼炯然有神地望着他,「至于公事嘛……你说,你要我怎么处理你的这份辞呈?」
张康祺面无表情,「请董事长批准。」
吴根旺见他辞意甚坚,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,只得这么瞪着他。
撇开糖糖的问题不谈,康祺在公司里奉献、努力了八年,所有能拿上台面的工作成绩无一不是公司之冠。这种难得的人才,要他在辞呈上签字,他怎么样也签不下手啊!
一阵极长的沉默后,吴根旺语气果决的说:「我看这样好了……这份辞呈我暂且不签,我放你两个礼拜的假,你把所有个人的私事处理完毕,之后回到公司我们再好好的研究。」
张康祺满脸尴尬,「董事——」
吴根旺打断他的话,「别再说了,为了不让你我将来可能产生遗憾,这是最好的解决之道,虽然它只是暂时性的。」
董事长都这么说了,张康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,只好各退一步,海阔天空。
「是,董事长。」他点了点头,不再坚持。
正当他准备告辞离去之际,吴根旺忽然又开口说:「康祺,你我都是男人,有些时候男人做事是不能随兴的。」
好深奥的一段话。张康祺有点迷惑,没敢接话。
吴根旺轻啜了一口茶后,凝视着他,神情更加严肃。「在现在这个时代,想组织一个家庭,光靠男人的力量是不足够的。眼前你有一个不错的机会,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平白放过。当然,我绝不是鼓励你有那种少奋斗二十年的观念,而是我们家糖糖这个女孩子真的很不错。静下来时,你不妨好好的想一想。」
张康祺不敢发表任何看法。在董事长面前,他只有满心的愧疚。「是,董事长。」他只能这么的回答。
「好吧!没事了。」吴根旺手一挥,「你去忙你的,两个礼拜后我们再见。」
张康祺点点头,随即转身离去。
所有的事都圆满解决后,张康祺第一个想到的人,以及第一件想做的事,便是去教堂找蜜雪儿。
然而,当他怀着一颗雀跃的心来到教堂时,蜜雪儿却不在,连黄牧师也不知道她跑去哪里。
据黄牧师所言,孤儿院或是其他教堂的活动是她几个会走动的场所,其他时间她大都待在宿舍内,足不出户。
张康祺带着一股失望走出教堂后,随意找个地方吃顿自助餐,然后才踏着沉重的步伐回家。
回家之后已是晚上七点。他又接连打了七、八通电话到教堂,但黄牧师的回答仍然一样,蜜雪儿尚未回去。
「她会去哪里?」张康祺想不透。
而一个人在家的日子他虽已不太能适应但也得适应。因此,他又周而复始这阵子已固定的行为模式——慢吞吞地走去浴室洗了个澡,接着躺在床上,然后开始发呆。
他把所有的问题、所有的人几乎都想过,也搞定了,唯一没搞定的只剩下蜜雪儿。
他要怎么样才能搞定这件事呢?为什么世上的女人好像都不是那么容易捉摸?
他到底应该怎么做,才能让蜜雪儿回心转意?
第9章(2)
他半坐卧在床头柜上胡思乱想着,直到一阵门铃声忽然响起,才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他下了床,走出卧房,来到大门边,「是谁?」他伸手去打开了门。
「蜜雪儿,是你?」张康祺神色一惊。他找了她一个晚上,怎知她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,内心的激动自是不可言喻。
「爹地。」蜜雪儿咧嘴一笑,「我可以进来吗?」她虽然极力装出一副笑脸,但任何人皆可瞧出其中隐含着一丝丝的落寞。
「这是什么话?」张康祺拉着她的手,「赶快进来啊!」他关上大门,拉着她一同走进客厅。
张康祺与她一同坐下,说:「我到处找不到你,你今天跑到哪里去了?连黄牧师也不知道。」
「没有啊!我只是出去逛逛,顺便到孤儿院走走。」蜜雪儿站了起身,走去一旁的茶架,再走回来时,手上已多出两杯水。「爹地,喝水。」
「谢谢你。」张康祺笑望着她。
「爹地,你不要对我那么客气,我还是你的女儿呢!」蜜雪儿的神色渐渐恢复以往的随兴,她慢慢的依偎在他手臂上。
张康祺手一伸,将她勾进自己的臂弯里。「怎么啦?是不是有什么事?」
「没有。」蜜雪儿摇摇头,没有再说下去。
这几天的内心煎熬,其实早已使得她陷溺在即将崩溃的困境中。她实在无法再承受这种痛苦的感觉。今天下午,她去了趟阳明山,独自一人坐在后山,足足想了四个钟头。
此次台湾之行,她的动机本是相当单纯,怎知认养人不是她想像中的是个子孙满堂的老头子,而是一个三十二岁、事业有成的单身汉;而自己却又在感情的冲击下,一见钟情的爱上这个认养她十四年的爹地。
她并不认为爱上他是一件错误、或是不可饶恕的事,毕竟他们之间没有一点血缘关系,她不必去背负任何不义、不伦的罪名。
在她与他共住一屋的那段日子,她的确花费很大的心思在他身上,同时也付出了很多,包括女人最珍贵的初夜。然而,所有的心思与付出,显然没有她所预期的那样美好。尽管她不想获得回报,但她必须承认理论与现实是有一段差距的。
在陷入爱情的泥沼里时,她总是告诉自己「只求付出,不问回报」。可是一段时间过后,她发现了自己不断的、永无止境的付出,所获得的回应竟只是些微时,抱怨与不满已渐渐的从她的情绪上宣泄而出。
不论他的处境、想法、作法是什么,她想,至少他总该跟自己把话说清楚,但他并没有这样做啊!
登时间,一股失望之心已然笼罩她的心头。她实在不愿继续在这种感情的泥沼里做痛苦的挣扎;她只想彻彻底底解放自己的心灵,任其自由自在的翱翔。
于是,她在傍晚时已打了通电话去航空公司,订下机位,准备搭明天中午的班机返回菲律宾,比先前所预定的日期提前一个月又八天返国。
她找不出任何的解决办法,只能选择逃避。
逃避也许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方法,何况只要她一出国,两人异地而居,或许所有的心结也能因此而解开。
主意既定,她本想回去教堂好好的睡一觉,然而,另一个更强烈的欲望却狂袭她整个脑海,使得她在身不由己的情境下,又来到他的住处按门铃。
她想在临走之前,再来这里见他一面,和他说说话,或是静静地望着他也好。
「蜜雪儿。」张康祺低下头去,凝视着她,「你在想什么?看你想得好入神。」
「没有。」蜜雪儿摇摇头。
「还说没有!」张康祺仍是注视着她,「你一定有什么话想说,对不对?」
蜜雪儿还是摇摇头,「没有,真的没有嘛!」此时,她什么都不想,什么也不要;只要这么静静地依偎在他的臂弯里,这就足够了。
「好,你若真的没话可说,那么我来说。」张康祺顿了一下,先理理自己的思绪,接着才说:「蜜雪儿,这阵子……我在困惑中挣扎、徘徊,不过我已经走出来了,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……」
好奇怪的一段话。蜜雪儿没吭声,但注意力已完全被他说话的内容所吸引。